听风

作者: 2019年09月25日10:14 浏览:7396 收藏 觉得不错,我要 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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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从远方来,牵引前朝往事 

因为沾染花香而沉重迟缓
因为被寺庙的钟声清洗,而变得慈悲
一片风声就是一个山谷,那里野花开得芬芳

风在打磨时光的利刃,时光如瓷
在剥蚀中出现了开片,又碎落
时有大风吹,吹乱了一个汉朝
风吹草动,一只蚂蚁在草叶下避风

我如檐下的纸灯笼,被风吹
在风中我不想说话,风会
失口说出所有沉默的内容

仿佛所有的大风,往这吹
风堆成的念想,会让一个游子还乡
在老家,庭院里的木桶滚动
柴门兀自敞开,是不是
已故的父母,在这大风里返回?

黄昏时,风渐渐走远,落日孤独
像一个追赶风暴的孩子




点评

这是二手的风,这是下游的风。风即诗,面对这个上古的称谓,现代诗人全然忘了这“远方”的“前朝往事”,似乎没有更多、更高的意义了。风又可训为“讽”,这种折曲的口吻和回迁的目光,是认识事物的隐蔽法门,但在这首诗中,一切言说还只能依赖初级的直线。风成了一种贴地飞行的红尘气息,蜕变为消费主义听觉下的人造自然。风是抽空了肉身的人性形式,或许直接就是灵魂的气象学,但在这首诗中,诗人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但只做了浅浅的肌肤之亲,就把风放走了。灵魂依旧呈现为一种开放式的秘密。这里出现了一个现代白话诗中的禁忌:作为过客,风即人,既沾染花香,耽于物质享乐,让肉身“沉重迟缓”;又能“被寺庙的钟声清洗”,让心灵学会“慈悲”。这个极简的二元论统治了整个风场,肉身向左,心灵向右,似乎就能够接管这片风的自治区,推出人性的某种刻板印象,成为诗的主要框架。所以我们能嗅出某种消费主义的气味,既能同情享乐主义,又能赞赏苦行主义,无论水火,皆大欢喜。但这对矛盾内容本身再陈旧不过了,它们是惯性因袭的,是非体验的,无法呈现为心智的发现和创造的惊讶,是为二手的风。更令人徒生落入俗套之感的,是大谈风与时间(诗中更爱用“时光”这个甜腻的词)、空间(诗中体现为老生常谈的“游子还乡”)的函数,这几乎是被常识世界处理的话题,在诗中应尽量少谈或不谈。

诗的中间位置出现了一段让人颇感欣慰的句子:“我如檐下的纸灯笼,被风吹/在风中我不想说话,风会/失口说出所有沉默的内容”。虽然依旧是极简的二元论:说话/沉默,虽然风依旧扮演着古老的中介,但毕竟稍稍触及了对诗的反思,这是一首现代诗或多或少该肩负的责任,即言说与生存之间的二律背反。这里还有一个贡献,即诗人终于书写了一个客观对应物:“纸灯笼”,甚至可以说,全诗最璀璨夺目之处,也正在此处,“纸灯笼”写好了,风自然就写好了,它是风的灵魂形象,也是风间接的生命图像。它更是人的图式,如纸一样脆弱,禁不起风的摧残;也如灯笼一样有烛照的尊严,风扰了烛火,也助长了这热焰。这种灵魂间矛盾的对话从这里产生,真正的诗性写作也应该从这里产生。

特邀点评:张光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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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姓名拼音为序,排名不分先后)

“每日好诗”栏目主持:王夫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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