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来路  与每个人一样
在暗与昼的草地里
找到自己的羊群  还有天空  河流
我射杀的狼  曾经快于我的奔袭

我想回到确定的幽暗中 成为
众人的光芒  如河流的堤岸
可以延伸到大海  那么
我们是紧紧拥抱的水珠
接受了分开的命运
而确定的照耀来自于一切流淌

我能发现每个身体里的盐
不说也知道  我们经历了同样的雨
和雨中的奔跑  我们的羊
能否经受这样的苦水  在黄昏的
晴阳里抵达我们的宽恕

点评

北岛说每一首现代诗都有语言密码，只有破译密码才能进入诗。这诗也不例外。要破译唯一可靠方法只有文本细读。“我有来路 与每个人一样”。开篇气度不凡，有一种神俯视众生的大视角大襟怀。“在暗与昼的草地里”，《圣经》里神称光为昼，称暗为夜。作者借其说法，已暗示《圣经》对本诗的核心意义。“找到自己的羊群”，羊这个概念在《圣经》多次出现，多指上帝的信徒，与狼相对，找羊群就是发现自身的神性。“我想回到确定的黑暗中”，一种自我牺牲的圣徒精神，“成为/众人的光芒”是“回到”的目的，是耶稣救世的情怀，牺牲自我，“肩起黑暗的闸门”。“如河流的堤岸/可以延伸到大海”，呼应标题“这是我们所要到达的”。大海，象征目的地，既是人生的目标，理想，归宿，（又是）天国，理想主义……一切意识形态预设的标的。“我们是紧紧拥抱的水珠/接受了分开的命运”从水滴结合到分开，预示去往圣殿的漫途，每个人都是独行者，只有依靠信仰支撑，但“确定的照耀”正是来自每一滴流淌的水珠。“我能发现每个身体里的盐”，盐在《圣经》被比作好人、信徒，“雨/和雨中的奔跑”代表命运的磨难，而“我们的羊/能否经受这样的苦水”，我们的善良意志能否经受考验，决定着能否“抵达我们的宽恕”。这里作者把上帝换成我们，使全文无一处出现“上帝”，或暗示“上帝已死”，揭露人自我异化的神圣形象。全诗颇具《圣经》语言的特色：气象大，凝练，语气确信，有意模仿耶稣的口吻，概无疑。（点评网友：管俊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