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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名/姓名:木豫
加入时间:2015-12-12
诗人简介

耿永红。女。河南省作协会员。驻马店市诗歌学会副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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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刀

 磨刀


我为什么听到某种哭泣?
坐在小板凳上的父亲,磨着一把菜刀
他不停地往磨刀石上洒水
双手伸拉
哧啦,哧啦
我为什么听到一种哭声,一点一点
侵入我的耳膜呢
父亲不知道,他面色平和
认真磨着菜刀,那刀愈来愈亮
愈来愈锋利
我看到他灰白的头发,佝偻的腰背
看到他专注磨刀的眼神
像在对待世上最重要的事
哧啦哧啦……
奇怪,我怎么听到一种声音在哭泣呢
慢慢的,若隐若现的哭
像是被捏住了鼻子,被捏住了脸蛋
或者被捏住了命脉的那种
轻轻的哭,绝望的哭?

菜刀愈来愈锋利,愈来愈闪亮
磨掉的都已磨掉
没有磨掉的
还在父亲的手中顽强地挣扎
冠心病,坏脾气,不佳的胃口
都可忽略不计
他只是安静地磨着菜刀
等着母亲继续切萝卜白菜,切肉
切碎一切顽固的东西
菜刀愈锋利,母亲切菜也就轻快一些
父亲愉快地磨着刀
他认真的样子,是年轻时耕田的样子
麦场扬麦的样子,种西瓜的样子
……我又听到了那种哭泣的声音
苍老而非连贯性的哭泣
父亲不知道
他自顾自磨着刀,无限欢喜

耿永红的诗(十首)

耿永红的诗(十首)

幽谷,不绝蝉音

很多野花疯玩成了小姑娘
很多蝉鸣压抑不住自己的欲望
热情四溢的眼睛
在枝头不停闪烁
必定有一双心仪已久的
正在绽放,明月跃出山涧
黑夜捧出星辰
所有的神都已远去
活着的每一寸光阴都是青葱的
幽谷,不绝蝉音
视线挂在天空,胸中灌满晓风
五官消融在暮霭烟岚里
现在,我们和幽谷融为一体
那蝉音,也是我们身体的一部分
仿佛青草噙满绿色
它也从我们身上沁出了一段
最美好的光阴

落叶抵达的下游

一枚落叶从高处
向低处跌落,你并不能听到它的哭泣
作为秋天的一部分
它早晚都要走向远方
而在它的身畔,一个男人背着行李
迤逦走向秋天的下游

秋风萧瑟的故园
亲人都还鲜活地长在枝头
他在落叶抵达的下游
睡他的工棚,站他的脚手架,一仰脸
差点碰到一朵白云
吹声口哨,打个招呼

有一次他的工友
突然从高空坠落,当场死亡
他轻飘飘的身子
是一枚离开枝头的叶子,在日子的下游
活成吉凶难卜的模样
他彻夜抽烟,喝啤酒,骂娘

而他出发的那棵树
静静地站在那里,亲人都还鲜活地
站在枝头
等着他的归来
那时候,满枝头欢声笑语
让一棵树从秋天回到春天

流水上的剪影

请允许我在岸边
站一会儿,再站一会儿
我肯定看见了一些容易忽略的东西
它们在吐泡泡,在过日子,在替我说出
久久郁积于心的话
那些轻盈的剪影
晃荡在阳光下
有的丰满有的清瘦,但它们都是清澈的
照映出这浑浊的尘世

流水是口棺,装得下所有剪影
也装得下整个秋天
而我的影子还在旁边孤独地徘徊
这并不值得欢喜
从春花到秋月,从红颜到秋天
要落下多少叶子
结出多少红果
才能成为流水上一抹剪影
在亲人眼里,慢慢弹奏出琴声

灰烬

如果退回从前
腐朽的枯骨会慢慢充满血肉
往事会返青
如果再往前退些时光
花朵重新跃上枝头,鸟儿飞回到天空

在一堆激情燃烧的灰烬面前
所有泪水显得微不足道
一些掌声在烈焰中
噼啪作响
鲜活的血肉,嫩绿的枝条
还一直安静地垂在窗前
如那些话,尚在树干上抽枝发芽

那么,有关死亡这硕大的难题
已经云淡风轻
仿佛读完一本书,合上所有角色
将一些呼吸隔绝于内
而我们在书本之外
继续活色生香
直到变成另一堆灰烬
被火光映红的眼,读着所有秘密

八十岁的月亮

古朴的庭院。槐叶落了一地
风跑来跑去。猫儿蹬掉了房檐的瓦
木桌子摆满水果,月饼
板凳空空。父亲在里屋刚吃了药
睡着了,鼾声响亮
空旷的房间,灯光渐凉
母亲坐在窗前。月亮有着银盆大脸
一直青春不朽
而她的身体愈发衰弱
这轮八十岁的月亮,照映不了太多人
太多地方,却一直悬挂在故园
在桂香氤氲里
顽强地发出十八岁的光芒

八月

有时喊出一个名词
嘴唇会微微发抖,仿佛一阵不期而遇的风
拂动麻木的头颅
喊出八月时,蝉便从枝头一跃而下
终结了飞到蓝天的梦
它薄明的翅膀
曾驮举出一个厚实沉甸的夏天

再喊出八月时
青果子慢慢变熟了,红果子慢慢落到了地上
金黄的树叶子
青绿的树叶子,沿着时间的脉络
一寸一寸地挪
挪到了树下。摘果子的人老去
老去的人消失

八月,是一个有故事的名词
在我的家乡
八月的麻雀飞到香椿树上,啄食虫子
红黑相间的毛毛虫,色如鬼魅
这同样是时间的精灵
值得赞美,如同我逐年老去的白发爹娘
值得赞美

隐藏的悲伤

蓝色烟雾慢慢升起来
烧汤花开了满枝满园。而那些凋落的部分
都沉淀成黄昏的记忆
慢慢沁满了手臂,脸庞,眼里瞬间涌满暮色

坐在桌前吃饭的老妇
南瓜稀饭,一碟丝瓜。白头发伏贴地覆在头上
她慢慢咀嚼着。晚年的一点光阴
在细嚼慢咽中,余味悠长

四周静寂无声。那些鲜凌凌的欢笑
只隐藏在一根细细的电话线里
她望了望墙壁,相框里有张黑白相片
每天晚上都是这样,他看着她,她看着他

小美。她喊道。一只白猫跃上她的腿
那柔软的白毛抚平着她心里的的皱褶
一切都是安静平和的。宛如这个时刻
平凡得仿佛以前,两个人共同呼吸的夜晚

烟囱

在离开之前,植物的茎叶,秸杆
自顾自青翠,汁液饱满
它们并不知道,未来将有多少值得遗憾的部分
化为灰烬
为此,它们所有的荣光与黯淡
在翻滚的烈焰中,将被一网打尽

骄傲的烟囱居高临下,它深远的目光
随风拂过整个村庄
麦草垛。无垠旷野,碧绿的庄稼
低调的草木,隐忍干活儿的牛羊
这些都是它写下的丹青之上,某页,某行
某一个饱含沧桑的字迹

劈啪作响的激情烟消云散
红晕的脸颊。澎湃的心跳
被挽了一个硕大的结。里面装满光阴
发出日月般耀眼的光华
如今,它们纷纷缴械投降,来的从来处来
去的从去处去

空留下我们在地球上,彷徨
离去的也许幻成了另一些事物
在我们视线所不及处,那些远别的魂灵
鲜活生动,是露珠伏于草叶
是云朵悬于天上。也许这足以使我们深感安慰
并远离瞬间的忧伤

我的梦境

如同一片花瓣,飘在空中自由而满足
如同身体,浮在梦中轻盈着而不自知
这和现实一点儿也不相似
多年来,我远离河流,森林
小脾气的飞禽走兽
甚至活泼而知足的昆虫,蚱蜢,蛐蛐
森林里的小木屋,树边的小红果子
踱得不疾不徐的小溪
树枝上,无名小鸟无拘无束
扯着嗓子地唱——就当它们是梦境
远离我的地方,多少人在我的梦境中
快乐地活着——
蘑菇在林地,野花在山坡,牛羊啃噬着青草
一不小心便飞到了蓝天
是的,多年来
多少人在我的梦境中活着而不自知
这让我欣慰而又哀伤

空门

艳丽的桃枝蔓延到院子外,它有喜庆的脸
门窗蒙满蛛网,砖瓦濒临坍塌
作为没有内容的册页,所有涟漪都隐于过往
晚霞鲜艳地照拂着虚空
一院子断草残茎,悄寂无声

谁把乡愁寄存在这里
远去的人,脊背佝偻,踏向昏迈蹒跚的明天
流年是一把刀子
割走绿叶儿,割去花果
也割掉我们身上葱郁茂盛的枝杈

孰不知,照片里的人物
多年之后都只余下相框。空空的墙壁上
有人伸出手来
喊很多人的名字,喊了一个又一个
无人应声。满屋腾起阵阵尘烟

幸好此刻,我们骨血充盈
填充着这个笨石凳,那个石榴树下的绿荫
清茶微温,人声喧腾
栀子花和玉兰花大片大片开
填不满多年后,一道道荒芜的空门


作者简介:
耿永红。女。河南省作协会员。有作品在《诗刊》、《散文诗》、《中国诗歌》、《星星》、《绿风》诗刊等杂志发表。曾获征文奖。参加第十五届全国散文诗笔会。著有诗集《月光执意不走》,散文集《喓喓草虫,浅歌低鸣》等。
通联地址:河南省西平县城文成中学(463900)耿永红
电话:15938034788

《清明》等微诗四个

 
《清明》

一枚纸钱被风拈起,轻轻别在
修葺一新的坟头

一只白蝴蝶翩然飞舞。仿佛自地底下
突然长出来的

《往事》

你经过一丛喇叭花,它开得正艳
像清晨开口说话——

到了晚上,喇叭花逐次凋零
那么多往事呵
一瓣儿叠加着一瓣儿

《郁金香》

我有些失落——
身上一些花朵早已不能开放
那么
郁金香啊,请你替我使劲儿地香

《野花》

突然就碰见了她——
一朵野菊,招展着黄色的小旗帜

更远处
每一株小草都在揭竿起义
每一面青葱的脊梁上,都生有一根小小的反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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