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几代
文/野狼

在泉河旁，我们像牲口一样繁衍
啃食草根 被牛鞭驱入沟垄
刀和锄挖向黄土，掘出几片白云
悬浮  蓝色天宇
结扎的黑旋风风横扫过境
云朵 碎成齑粉

为续香火 妻躲进望夫山
如惊弓的野猫
三岁女儿贴紧母亲肚皮说
听到弟弟叫姐姐了
两朵腊梅  刹那绽放在
母亲冻土般的脸上

野猫终被围猎
草绳勒进骨肉
像一头待宰的羔羊
被钉在祭台上

寒光划过祖地
铜刃切开祖地的脐带
两条暗河淌出黑色液体
一条河漂着父亲 尸体  
一条河躺着母亲垂死的挣扎
麻醉中，仿佛泉河奔涌——
远古的猪仔
撞上旧时器阉割

山道旁的树枝头
挑着一对夫妻一个娃的红领带
像猎魂幡飘摇

超生的苗 像稻田的稗草
春风吹又生
承包地玉米 几间土瓦房
风中瑟缩
守猎者的丝线拉扯  猪哭崽嚎
只余
满天灰烬

躲进茅草窝棚垦荒狩猎
母亲看着儿女的背影
像看太阳东升
父亲看见一株小树
正在崖缝里成长
粗砺滴血的手掌轻轻抚过

山顶上叼着旱烟袋的村长
眯着眼久久无语
烟雾模糊了双眼
一缕磷火跳跃

一家人漂流他乡多年
遂夏风而归
断墙早已长满野蒿
他们漂成泉河里
一条漏水的船
仓底 嵌入一粒
优育的秕谷

2025.08.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