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是春分
殷红的桃花开得很美
梨花和梧桐花却穿着白


一嗲的手已经冰冷了
孤零零地躺在门板上
浅黄色的毛巾盖着他的脸


和尚师傅，也是他的女婿
一边掸开烟灰，一边写白布包袱
他的记载在族谱上的名字，叫做绵瓞


和尚女婿写错了“瓞”字
又用新的墨迹覆盖
面对那片涂改
旁观的侄孙女，忍不住哭出来


那张白布包袱，关系重大
那是他到新世界的
身份证明。否则，如何是好


儿媳拨出一个电话。她非常紧张地询问
应当先将他抬到门板上
还是先烧包袱
她得到一个明确的回答，仿佛那人
曾经死过


然而已经错了，又当如何
他已经躺在那里
包袱上父亲给他选的“瓞”字
墨迹混乱，不恭不敬


别管他那么多，先在院坪里扔出一口铁锅
先烧他的白布包袱，再是他的衣物
还需要烧一些要紧的东西
以备急用


他的老妻快步走来，手里提着一袋
他还没来得及吃完的药
旁观的堂嫂大叫着阻止
可别咒他，到了那边，他一定会
百病全消


无穷无尽的烟雾
涌向无边无际的苍穹
如若他的灵魂回身探头
大概会说，瞧，这满院子的乱糟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