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惊蛰]
春风啃食古塬的千沟万壑,
风沙数着肋骨的年份,
一粒一粒把时间嵌进牙床。
谷苗瑟瑟,皲裂的指缝间,
老汉弓身把对年景的指望楔进土缝。
[夏·大暑]
沟壑间最后一丝绿意,
在蝉鸣烫金的午后,
把光阴/锻造成弯曲的镰柄,
炙烤的镰刀刃口,
烙着晒死老鼠的谚语。
日头把黄土腌成咸汗,
龟裂成农人的掌纹/刻成宿命。
骤雨忽至,砸落处腾起土烟,
沟壑奔涌起万千黄龙,
待云收雨住,
在嶙峋的轮回里,
山梁又添新痕。
[秋·白露]
白霜挂满峁梁,
糜谷垂首,高粱醉红。
晒场里铺满锦缎,
粮食的暖光,
渗进爷爷额头的沟壑。
暮色沉降时/烟锅明灭间,
烟圈吐出了收成的卦象。
秤杆压弯了白露的脊背。
收成挂满了爷爷的胡子。
[冬·大雪]
冬雪封住坡上的路,
灶膛嚼着柴火的絮语,
雪粒卡进窗棂的缝隙,
针线牵引的鱼——
带着青铜的寒意游过冬夜,
整片高原在暖炕上蜷了蜷身子,
数着地气深处渐近的跫音。
[春·立春]
春风反刍古塬,
四季的碾盘依然在转——
风霜是磨 雨雪是磨。
黄土翻身时,
把经年的叹息埋成墒情的伏笔。
碾盘的肚脐眼含着半粒带血的麦种,
风霜推着它转,雨雪也推着它转,
把晨昏转成磨眼里的流沙,
转着转着……
就把爷爷的驼背,
转成了——塬上另一道梁。
而老屋塌陷的炕沿下,
一粒麦种始终醒着,
当儿孙把胸膛挺成新塬,
它会突然咬破——
爷爷躬身驼背拱起的冻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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