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池山轶事

三月七日，微雨，我们和龙池山
在浓雾中相见，
同它一样深陷落叶和泥泞中。浓雾，
让我们看清了虚空
隐秘吐纳的毛细结构。
澄光寺的钟声在一寸一寸遁去。
下山时，天目玉兰花蕾
一瞥间竟似
端坐的佛陀。
一树花蕾犹如众佛因寂静
而绯红。“他们可能
刚破壁吧。”我们也是一群
踏破山河的人。
我们中的一群人迷了路，
往更深的白云去了。下午五点，
将与我们会合。


明堂山轶事

我被明堂山拉到了海拔一千四百零八米的高度。
我像它的旗帜被打开，被松涛和阳光吹拂。
午夜，也将被银河吹拂。
吹拂。我是黑色的旗帜。
卷如焦松的旗帜。
那卷紧我的尘世，
膏腴犹如父亲的菜畦。
海拔九百五十米，我就开始赞美它了。
那时头颅刚刚刺穿
几百里的松荫，那时在
炫目的光晕中我刚刚
辨认出明堂山笔直似闪电。


大慈塔轶事

大慈塔是一座未完成的建筑。
在我眼中，却是已竣工的一颗
损而又损的空心。
这里草木深远，
香客稀少，
迎接我们的法师是一只小白猫。
下午一点多，
它诵经才毕吧。
塔下，
狮子岭何时訇然再起？
漫山遍野的覆盆子
似红色尖叫，
漫山遍野的僧侣正卷起松涛，
我极喜欢这
訇然二字。


鹞落坪轶事

我们宿岳西县包家乡鹞落坪村严应南家，
半夜短瀑如蛙鸣，
月光如蛙鸣。
水去处皆善地和桃花源。
鹞子触地伏为山峦，
它柔弱变刚强的勇毅从何而来？它一定
扑住了什么东西。
满坡映山红，
像一颗心炸裂。
火焰异于万物的盘旋和倾斜，
今日依然不倦
削改着大别山的山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