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山

闲逛的雨夜把良知捐给一场大火
姓李的寡妇徒劳地嚼碎了泥汤
失去灵魂的农人，永远是田地里生长的下酒菜
他们却还假装端庄，蹲在角落里若有所思
又像巫师一样敲着碗碟，大声歌唱：
“两只斗狗咬起来，不分胜负都白来”

它们向对方的脸上喷涂血沫，气喘如牛
原来，在时间还没有起床的那会儿
山上的老道被王二家的斗狗咬了
也中邪毒变成该死的狗去
豢养，虐待，垂死时被被嚼碎装在化肥袋子里

灵堂设在那座草山的顶端
这里所有人都去赶了几个礼拜的庙会
废弃的要塞，由此成为人间乐土：
经书甩卖，丹药自取
就连山中的精灵也是见好就收
把饕餮和死猪拖进山洞，烧火取暖

从前，听张三的祖母说这里还是有树的
最大的那一棵上，好像还有李寡妇的树屋
就这样上山，道场遭了天劫，总还会感觉冷
海岛天堂又何故樵打山川
善良的星辰不过是屠夫的眼睛
暴民们像蠕虫一样登上海岸
分裂，繁殖，赤潮一样腐烂
翻涌过城镇乡村乃至总统的书房

山裂开巨口，海洋开始沸腾
所有的老人都说，造化是地狱进口的品牌锅炉，
把存在过的安葬且干净的，像献上祭品一样
煮成面糊，喂给老鼠和麻雀
毕竟他们的议会，他们的朝野
主宰的万物像农作物一样，被酿作酒汤
神灵被遣送进了垃圾填埋场

全自动化带来了最神圣的体验：
宠物狗叼走了主人的手机
在游戏存档里篡改了数据
所有的玩笑都不存在了
善良而无知的狗，吞咽下了了熔炉
从口中喷吐向夜空
那明珠一样的炽热物体冉冉上升
此刻，世界唯有一座山
山上长满了狗尾草
世界上唯有一座山
长满了，长满了来自地府的，狗尾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