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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
我还不知道父亲是什么
我从母亲的扣箱里
翻出十几枚五角星奖章
全部别在胸前
母亲从大街上将我抓回臭揍
一颗星一颗星摘下
整整齐齐别在一块绒布上
为扣箱加锁
第二次
我终于从黑白照片里找到父亲
我看着照片
听母亲讲父亲生前的故事
此后街上每有孩子问我谁是你爹时
我就拉着他去看照片
直到十九岁
母亲从扣箱底翻出一件奖字背心说
你长大成人了
把这件背心穿上吧
第三次
爷爷过世了
我和姐姐在一条土沟的水渠边
挖出父亲的骨尘
姐姐从土坑里举着骷髅头说
这是咱老子的脑袋
然后又从土里翻出胳膊腿
手指和脚趾找不全了
再入殓时乡亲找不到枕头
抱了一块土圪垃说
冬玉哥枕一圪塔土圪垃吧
点评
《我与父亲的三次接触》写了一个悲伤的故事,但全诗并不悲切,反而有着轻松、调侃甚至混不吝。这是作者主动收束、压抑情感的结果,从背面凸显出他与父亲之间不可替代、血肉关联的感情,平静中不无沉痛悲怆。
作者从小失去了父亲,幼年失怙,对一个人的一生有着莫大的影响。全诗以时间顺序写与父亲的三次亲密接触。第一次,自己尚且年幼,不谙世事,从母亲的扣箱里翻出父亲的五角星奖章别到自己的衣服上,遭到母亲的“臭揍”。他并不知晓这些奖章对于父母的意义。这时的他是懵懂的。
第二次与父亲的接触则是他的照片和背心。他从照片中看到父亲的形容样貌,听母亲讲父亲生前的故事,当有小伙伴问起父亲时,他带他们去看父亲的照片。尤其是19岁长大成人,母亲从箱子里拿出父亲穿过的背心让他穿。这在一定意义上是一种成人礼,也是儿子寻找父亲之旅的结果,“长大后我就成了你”,父亲的生命在儿子身上得到了延续和传承。这是成长。
第三次接触的则是父亲的骸骨。因为爷爷去世,父亲的尸骨被重新挖出。“姐姐从土坑里举着骷髅头说/这是咱老子的脑袋”,而重新入殓时找不到枕头,乡亲就将一块土圪垃作为枕头,说“冬玉哥枕一圪塔土圪垃吧”。这里面全无悲戚愁苦,而是体现了一种面对生命的幽默达观的态度。这里面体现出成熟。
全诗直陈其事,不枝不蔓,从中可以感受到一种健康深沉、真挚豁达的情感力量。一定意义上,这是缺席的父亲所留下的积极的遗产,更是第一人称叙述者正常心智活动的体现。
✦特邀点评:王士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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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姓名拼音为序,排名不分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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