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过四十年后,看啊,世界又要配合它
鹰再次筑巢于绝壁,用一百五十天
重新打造一副身体,先是叩击坚石
废掉已弯的不能用的尖喙
再用新长的,啄出老化的趾甲
有了新爪,又一根根拔去翅膀上那排旧羽片
“竟可以对自己这般做手脚”
说这话的危崖倒立着,并真正被内心整理过
好了,一切又是全新的,新到
发现世界的脖子比原来的短了很多
什么是新叙述,只记得
那么老的身体,又是一座失而复得的花园
如果说经验高于语言的诗歌是常在方式,我想《再造的手脚》即属于此类的咏物写实诗。它取材于鸟类中最长寿的一种老鹰,当它年至四十岁时,喙长触胸妨碍进食行动,爪子老化难以捕捉猎物,羽毛厚重不能飞翔远行,接下来要么衰弱等死,要么脱胎换骨获得新生。诗中的老鹰选择在绝壁上筑巢,用尖喙叩击坚石,脱去无用的旧喙;等长出新喙,再咬住趾甲一根根地拔掉;等长出新趾甲,再用爪子拔去一根根羽毛;剥离自己,减轻自己,净身再生,撕肉沥血的实质等同于凤凰涅槃。
第一节的叙述是目击描摹,过度的客观呈现往往不容易出诗意、出思想。角色、时间、地点、动作、细节和过程,这些类似于新闻性的要素拥挤在语言空间的结构中,对诗艺的伤害是明显的。但是也有好处,诗性,在这些具体细碎的雕琢中得以凸显。
第二节从目击的角度进入受到震撼的危崖,感叹老鹰“竟可以对自己这般做手脚”;然后,转为或目击者或危崖或老鹰皆可的叙述角度,“好了,一切又是全新的,新到/发现世界的脖子比原来的短了很多”,恢复飞翔能力的老鹰让世界又变小了,最后或许是诗人的自述角度,“什么是新叙述,只记得/那么老的身体,又是一座失而复得的花园”,可以理解为对于老鹰的这一番审视、表现,是视觉的文化的生态的“新叙述”。然而,叙述的理念和方式不重要,那样老的身体成为“一座失而复得的花园”,才值得记住。生活中由自己动手,把自己老朽的或行将就木的躯体改造成花园般的新生命,究竟能找到几许。在这里,转换角度的机智叙述,体现了诗人“在与思”的老道的功力。
《再造的手脚》着力的不是语言创造及其能指,着力的是托物言志,把一个事物的某种生态和情状表现出来成为首要,然后抒发诗人的心迹志向。尽管其语言的断句、用词、节奏刻意回避着俗套的虚词连贯,但依然是铺陈式的故事描摹,其触景生情、有感而发的逻辑关联过于理性化,对现代诗由外向内呈现生命微妙的动能有所削弱,有意无意间把语言仅仅当成表情达意的使用工具。
“废掉已弯的不能用的尖喙”合乎语法,但从语意分析似乎用“弯得”较为妥帖;“啄出老化的趾甲”,从词义分析显然用“啄去、啄掉”较为准确。当然这些动词的使用可能存在无意间的笔误,在此指出来也算是一个读者的诚恳和义务。
不管写作者是谁,他的其他文本如何,就诗谈诗,《再造的手脚》的取材和思考富于深度,是生存经验和叙述经验的理性融合,但是它错开了语言自觉和诗学经验的层面。
陈先发 陈卫 曹宇翔 程继龙 耿占春 冯雷 顾北 顾建平 洪烛 霍俊明 简明 蒋浩 蒋登科 贾鉴 雷武铃 冷霜 李少君 李建春 李海鹏 李犁 刘向东 李云 李之平 梁晓明 卢辉 罗振亚 马知遥 莫真宝 任毅 荣光启 树才 师力斌 沙克 谭五昌 唐翰存 田原 唐诗 吴投文 汪剑钊 王久辛 王士强 西渡 向以鲜 杨碧薇 杨克 杨墅 杨四平 杨庆祥 余怒 叶舟 臧棣 张德明 张定浩 张清华 张光昕 周伟驰 周瓒等。
(以姓名拼音为序,排名不分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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