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风从左膝关节开始,往上
进入腰部,我就知道冬天真的来了
在端州,我依旧守着城墙围成的规矩
只让西江背着落日往前,和去年一样
想赶在风之前,拦截一朵菊花的凋谢
西江以北,有云没云,城墙上的披云楼
依然站在高处,接受阳光的摩挲
并守着时序的端口,瞭望岁月的深远
而在北门上方飞过时光背影的大雁
没能留下一片鸿毛,愿意接受风的旨意
接替落叶描摹季节的苍茫
天空已空,即使刨净城楼上宋瓦的青苔
也无法在頽圮的城墙找到合适的词牌
在长满胡茬的流年捻出云彩的诗意
说是冬至,可这一天的南方
其实还没依序交出事物出场的清单
只有虚空的风加重了城墙伤寒的旧患
城外的梅,还没能等来一场雪
这一天,我在清理年度水电和药费的收据
盘点被风揭露的细节,试算生活的平衡
然后从栖身衣柜的衣冠翻出形骸的替身
将总做白日梦的头颅囚在帽里
将落伍和脱序的脚踵用袜子捆绑
将韵律不整的心藏于民间偏方
再将低于冬天的心事捂在失语的药贴
在散乱的情节中打包即将到期的流年
是的,这一天,我还需要一个远方
在手掌被雪掩盖前,还能循掌纹的指引
让流年的包裹途经冬天的驿站
借着一支梅花的灯盏抵达来年的春天
我还需要一颗太阳,即使抹不掉雾霾
但让我在端州的每一天都能看见
证明自己还在尘世
这样,我就提早交出时光的借据
时光对于诗人,可以说是历久弥新的永恒主题。对于时光的写法,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种是天地之大情怀:古有“百代之过客,万物之逆旅”的宇宙哲思,也有“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大落寞;另外一种是人生易老的个人感伤。徐金丽的笔法却是从个人的霎那的感觉开端,抵达天地之间的博大情怀:“这一天,风从左膝关节开始,往上/进入腰部,我就知道冬天真的来了”料峭的寒意是这样突如其来,就像我们对于时光流逝的感叹也是在一个特定的时刻产生。而这个所谓的“冬天”,既是指现实中寒冷的季节,也是指年老的脆弱和一首诗歌写作的契机。诗人本能的想要留住时光的脚步。“想赶在风之前,拦截一朵菊花的凋谢”或者在美丽的事物消失之前,做出最后的珍惜挽留。但是“大雁没能留下一片鸿毛”“天空已空”,所有的事物都像天空的云彩;而这美丽的记忆,如果不是消逝,就应该酝酿出诗意。
在第二节,诗人暂时没有拿到未来的“清单”,于是历数自己的“旧患”。“这一天,我在清理年度水电费和药费的收据/盘点被风揭露的细节,试算生活的平衡。”这是诗人的一次内省,直面自己的灵魂。而对于自己的缺陷或者过错,作者毫无顾忌坦然的说出;当然是以变换的形式说出的:那些需要“药贴”和“偏方”的疾病。诗人就是这样检视自己的“形骸的替身”“总做白日梦的头颅”“落伍和脱序的脚踵”等等。
伤感地写冬天的人,如果不是心灰意冷,总是会忍不住去窥探春天。一个不放弃希望的人,总是要想起雪莱:“如果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果然,在第三节,“我还需要一个远方”:一个灵魂旅行的地方,一个精神的皈依;或者简单来说,就是回家。而那棵原来没有等来一场雪的梅花化作灯盏“抵达来年的春天”。“远方”“春天”还有“一颗太阳”,无不象征着新的生机和希望。郁达夫在《故都的秋》写道:“秋天,这北国的秋天,若留得住的话,我愿把寿命的三分之二折去,换得一个三分之一的零头。”而徐金丽为表示他对于这寒冬之后的春天的渴望,是这样收尾的:“我还需要一颗太阳,即使抹不掉雾霾/但让我在端州的每一天都能看见/证明自己还在尘世/这样,我就提早交出时光的借据。”
✦点评网友: 长歌当哭 诗者絮语、韩东林、凤鸣宫山、wxh2016、只蝶痴梦、李龙、芦苇*印迹、老磨香油、斯文白·雷、珍河、诗语温暖、周塬、孟未了、冷麾、蟋蟀、皖西周、沉香行*朝闻道、紫梦微醺、燕诗雨、荣光启、吴根友、易寒水、九月漫、安峰、高杉、王卫国、于贵锋、王徽公社、河空里的醒、荷戟寻仇、忧子、王怀文、渭石、夜来间、杨小滨、diaspora、paulo、草树、了清、西部、管俊文、weijianshu、黄辛力、一粒沙、桃花岛岛主、龚锦明、天天、独侠、张玉慧、王兴中、snowmoon、vilemon、苏贺朝、淇°、yan、张玉慧、晏阳、王智勇、杨动力、付邦、红木、徐功利、路垚、更杳、半面旗、给我时间、张维仲、细阳瘦马、诺言飞、芦冰、寒意、古道、张益军、Bai Bright、董运生、悠悠我心、蘭貭冰心、大畜、铁寒宿、凡星、珍西、非月、老先生、晓楠、冰冰冰雪、广东冷梅、向飞、海之远、勿罔昕蔚、宵风、黎昕、L.N.J、沧海一粟、白露未晞、豫小夏、王立世、何人斯、半城山水半城诗、猫叔、纳兰、童超然、周起、马太角、萧灵均、刘林123、枕上轻寒窗外雨、红叶寄情、幸子小姐、古书旧刊(淮上风)、申文军、群言堂笔、长歌当哭等。 (以点评时间为序,排名不分先后) ✦网友点评整理:金石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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