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中，如有怨恨

就用力地喊一喊——

回声，会跑到对面的山上。

困境，也会被打开。

那些老式的青松，新式的白雪

那些承受者和施予者……

不过是覆盖，和

被覆盖的关系。

等到春天。雪，完全化了，

山，有了山的样子。

相信你也会忘记——

有谁伤害过你。

今夜显得博爱。

雾，把星星拦着。

过于耀眼之物，应溶解在

天上。而月亮例外，它

裹了水。我们仰头时只看它的

圆，或者不圆。

兄长们，带着笑声出去了。

炉火在空中烧它的光线和火星。

墙壁羞红，烛焰呼应。所有的

情长之物，都在摇晃——

这些迷人的小心思……

纷纷超过了婚姻对我们

雷打不动的，劝诫: 

在爱人清凉的脖颈，

我们会发现久埋于生活的雪。

我介绍大雪，像介绍一个熟人。

“大雪在干什么？”

大雪在封山，在拒绝村庄

拒绝河流……

但大雪，始终没有拒绝

那个仰望梅花的姑娘。

所以雪要落到我身上

我没有拒绝。

我只抓住一把雪，扔进另一把雪里。 

那些为夕阳所剩下的

鸽子。已足够辉煌。

但银杏树，还在排队。

我们愿意等待

把耐心的事物，变得明亮。

在背后。在无限坦诚的道路和操场:

寂静。让我们无法看清，落日

——那刚硬的思想。而

远处。矮山正在寻找

彻日不息的窗口那双欢乐的眼睛。

往事像一群默默写字的光

将我们围绕。

我们在怀念中创造，比喻。

像一对石榴树，在石雕上酝酿

冷静，甚或冷漠的畅想——

但愿所有的花朵和污水

都不会，被人遗忘……

昨夜，大雪忽降，野竹林高举雪把

驱逐内心的幽暗。天亮时分

雪仍没有熄灭。

雪比白天的白还要白。

我们突然变得朴素，仿佛内心的庄严

胜过了生活的。

但寒风还在逼迫一些竹子

让他们扔掉身上

无用的部分——可枝叶和雪

谁是更失败的那一个？

它们簌簌地，一齐落在地上时，

我们还是一无所知。

几只家禽，无序的叫声

在林中穿梭。它们在暗我们在明。

我们牵起手，像一对探险家

要去发现世界的

惊奇。眉形的竹叶和针状的竹枝

之间仍有残余的雪的势力。

不断推开铁网向前，耳畔

尽是败雪抽搐的声音。

太阳出来了。光线变得具体而有力。

竹枝上排满了明亮的雪水，

一群陌生的灰鸟，在其间跳跃、冲撞

加剧了日子——

清冷，一种短暂的痛楚。

我们停下来，并肩站着：

要把太阳看清！这惹人哀伤的人世

难得有这样一颗——热量充足的奇迹。

我们忽然坚强起来，充满希望

仿佛一切磨难都走在变好的路上。

天暖的还不是时候

我肩上的雪还没有落完

草木在绿上下功夫

燕子在屋顶来回飞

万物那么努力啊

——不像我

一点准备都没有

（选自《我听见了时间：崛起的中国90后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