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落雁塘,我听见时缓时疾的雁鸣(组诗)

作者: 2018年10月11日14:27 浏览:69 收藏 觉得不错,我要 赞赏
在落雁塘,我听见时缓时疾的雁鸣(组诗)
铎木


闪电从玻璃中出来

因秩序,黄昏闪烁了一下
视野明亮了许多
落雁塘的人正在赶路,或将来路折叠
倾听一场秋雨

曾经失落的、裂缝之前的
必须回想起这个过程
祠门半开,斜飞的麻雀匿藏了贪欲

我立在阳台
看兰花与闪电的噬咬

雁鸟守着各自的窗口
闪电从玻璃中出来
风不再嚎叫。我也不再惊谎
在厢房,倒满一杯红酒

雷鸣终于来了,渴望被人
窥伺
回家时,请敲响这片玻璃
而闪电,真的闪了


虔诚的代价

再虔诚些,我便从夕阳中滑出
暮色下的落雁塘
有点惫倦,好像途经斜坡的贩盐人
肩上站着一只鹭鸟

为这片红丘陵祈祷,将
一架风车
送往江南的画中,颂词随岁月
悄悄溜走
节日的门一直无法关上
虚掩的,是水的倒影

被惦念的,即将遗忘的。一俱
越过了褐色的台阶
香樟的百叶窗被这个秋天赐福
但你的花园呢?

我坐于灯下,画出花朵的呼吸
或刺。有痛,有诵吟
有无可名状的借喻

庭院向着南岭
如果再虔诚,我们都将成为雕像……


即将抵达黑暗

这次,你又为我涂上了唇膏
与我们的诗歌相似。在相遇的码头
那只船上站着一只雁鸟
它是乡村的魂魄

因享受痛苦的对岸,你用了纱巾
我在寻着醉酒的艄公
在这个似曾相识的傍晚,风
薄了些
该用上眉笔,或涟漪

我们的土地,仍像那幅高贵的画
它拥有落雁塘的宁静
画面窄了点,但我们见过一望无际的
黑夜,它站在唇印之后
似不朽的杰作

我们说过,十四行之后
品尝的不再是诗。现在,艄公来了
雁鸟却飞了
我们即将抵达黑暗

 
不在梦中

黑暗中,预感的渐渐亲切
比如,品尝节日后剩下的葡萄酒
任灯光恩宠
神秘,缄默,让人看见纯真
“这是爱的延续吗” 

余下的诘问,措辞更加激烈
从名词到动词
从宁静到颤栗……
乡音会撕开一件神秘的旗袍
鸟会回来,出去

注视着你的睡姿,我的睡眠
浅了许多
像一张白纸,画出了八匹骏马
但没有一条驿路
去赦免辽阔的鞭音

如突然降临的幸福。我不敢呜咽
怕一哭就会扯出那道晨曦
怕一哭,就会从喉咙里呛出
乡音。“被匿名的交给上帝去虚构”
我们不在梦中


神的旨意坐在镜中

更加沉默的,不是镜中人
折断的曙光为一些裂痕续上新缘
更为隐秘的是一声咒语
比仰望还高
像,雁鸟的模样

你却在窗外窥视,从桃花
到落樱
从默视,到那个不用解读的铃铛

神的旨意坐在镜中,我们寻到了
一种托词,比如
孤独的谚语,只身而来

比郝水上的日落遥远些,当它容纳了
梅山的影子
我们学会了容忍
不再抚摸,不再呼叫,不再描摹
任遗忘主宰我们的镜像

 
为月夜证明

我的月亮不是中秋的,它在画中
被一些颂词洗濯
洁净,清纯,不落凡俗
有如许的孤独

它应该属于这个快要熟透的天空
属于次生林的枝叶
众多的仰望,从陶器的缝隙中出来
献上柑桔和露珠

有一个节日更好,窗口
被母亲擦去尘埃
今夜,落雁塘的乡亲用古老的仪式
守住了村口

“看她,她是你的明镜”
我的翠花,正坐在月下

 
棋局之中

长椅落满了树叶,与锈色
相融。迷局再次出现
凉亭被一群老人围着,他们
不明真相

下棋人是一对鸟
它们的翅膀消失了。风已经偏北
吹开了围观者的长衫
露出,去年夏天的伤疤

而高超的棋艺让人沉默
每走一步,会溅落一片树叶
池塘的水绿了许多,有一朵迟来的莲花
像戴着面具的黄昏

在画中,这局棋
布下了众多的外乡人
钟声突然响起,将所有的影子阻在
黄昏的背面


诗歌不是慵懒的

慵懒的,不是诗。诗很执意了
它呈显了过往的细节
开始和结尾,默诵与吟唱
等待我们的是一场祭祀

仪式由黄昏的秋雁举持,做为司礼
它用了白天的余孽
和,黑夜的邪恶
祭文是一篇布满灰尘的草木帖

落日将成为过去。比如
一个节日,它总会是祭拜不可分割的
序曲,如果说到河流
我们是郝水旁蚩尤的后人,是蛮族
是梅山的断崖

一双奔走的大脚,被月色接上翅膀
诗歌不是慵懒的
它让我们记住了那场离别


离别已成为画中的风景

有时,离别让人感到美妙
比如,在画中
梅山默默地为我打开空谷,伸出
一条山路

我爱着的人,将影子藏住
“翠花,我们唱一首山歌吧”。鸟不再鸣
虫不再叫,只有风
空出落雁的路口。四周是古朴的
旧事

这是五月垒起的风景
如重复的歌词,阻隔于你我之间
只剩下回忆
好像这路即将进入对方的夜晚
歌声穿过了荒野

苍穹辽阔了许多,变得空灵
这不是忧伤
因为,离别已成为画中的黄昏

 
黄昏

他说,“落日,是时间中镶嵌的宝石”
那暮色是什么
我看见了那面落雁塘飘扬的旗帜
沉默,或涩色地歌唱

不经意间,吐露出乡音
放出一些雁鸟
琴曲从灰色的翅膀上溅落
有些压抑,直到撑灯

不管我们接不接受,总会被那些窗口
覆没,“你的美
总是时间赏赐的奇迹”
但时间之后呢,我们被灯光融化
被别人忽略

什么都不是了,如零点摇摆的钟声
在那首诗中再次消竭
留下身体的白皙,与灵魂的背影
相仿。又该回到黄昏了


灰色的雁鸟

与一只秋雁面对,被它的灰影
一次次感动
直到落雁岩披上暮色
天空更加辽阔,让凝望变得秩序,急遂
它在鸟道上伤啾往返

没有樊篱,梅山的山脊在它的翅下
除了黄昏,落日应是一团火焰
将这片灰色点燃
而乡音,也会在火中悲鸣
“世上还会有一只鹦鹉?”

那是巫师的召魂术,每隔一个季节
生化出巫语
比如,风与万物,空巢与仰望
往事如斯
任它镶入画中,任黑夜弃我而去

惟有目送,或默认
早已朦胧的江南,愈发清爽的归途
呵,灰色的雁鸟
我梦想用渴望的手抚摩你的呼唤

 
落日下的幻像

落日下的幻像令我不安,火烧云
烧去了村庄的奢华
重新贫泛的是空洞的鸟声
令人惴栗。那片树影倒了,山仍在
绝望的是窗口

锈痕翘首而望,圈定的情节
快速奔跑
影子与雁鸟已留不下了
喧嚣也留不下了
这神奇的寂静呵,在时光倒流

那门也是个幻像。我对黑暗的恐惧
比对黄昏的眷念来得强烈
突然亮起的灯
让我觉察到时间的虚伪

就像幻影消头后,一个梦
即将诞生
在异乡人得知他被黄昏抛弃之后

 
形成河流前

这只是一些伎俩,在形成河流前
望着她与窗口融合
回想的甜美是时间的另一个雨季
像我们一去不复返的夏天
或,闪电下的诗句

她的面孔贮蓄着风,夕阳
水一样掠过
当感觉到有人在绝望中敲门,歌声
是另一场鸟事
看见自己并未长出翅膀

而祈祷,使我们的祝愿充满惊慌
开门是最后的无奈
明知,讨债人站在院中
他手里拿着租赁合同
归来的乌鸦,不会变白

一个暗示,把诗歌改造成谚语
在一曲秋风破里
看到河床


日落之后

日落,其实日不落,它悬在
一幅画中
让你的窗口看到下午的风筝。那个少年
是你,他在黄昏的诗中

这是你们寐求的,它不朽,贫穷
甚至有一种疼
就像你将晨曦放在泉水中濯冼
直到扭出月辉

最为珍贵的是,你在暮色中保存了一张脸
任它画框的深处向北辽望
艺术是那排雁阵
它向南,与我的阳光相撞

厌倦了奇迹的画面已经质朴
就这么耗着
让马苋草幸福,感动,哭泣。不用
说出乡音,艺术就是漂泊
适宜日落之后


少年,一直蹲在路口

我该从一首诗中回去,放下
手中的流浪
任月台披满夕阳,任动车穿过隧洞
任白马越过南岭……

落雁塘,天子湖,双江口
郝水经过无数的险滩,才松了一口气
落雁寺的钟声响了
它仍旧对着我的窗口
不必忆想,旧时的月色长出了新芽
古道窄了许多
早年的辘轳已经裂碎
吆喝声呢?

我仔细辨听了五种鸟鸣,与珍藏的手迹
一一对比
黄昏的乐曲多了一种激素
它不是土墙上的蝉
也不是从落雁峰下来的晚霞
少年,一直蹲在路口


你还是独饮

真正会喝酒的人,不需要酒令
不需要舞蹈,不需要歌……
在青铜杯里闪烁的,同样会让玻璃杯记住
并会折射

一种光芒,来自黄昏
比落日远些。你坐在一叠影子的上面
轻叩着樟木的桌面
背对窗口

你在对面摆设了一个花瓶
它不是希腊人用过的兽头觞,也不是
日耳曼人的羊角杯
它是青花瓷。献唱的少女已经消失

这时,适宜樽上红酒
将夕阳淡去。你还是独饮
三十年了,月亮一直没有出来
没人推开这扇门


梦的局限

梦的局限,是三行同题的诗
比如,叉路口
我怎么也不能寻找到那个石碑
方向被一些过路的人折断
无法迈过这片月色

诗人说,“有一面镜子,我照了最后一次,
有一扇门,我将它关闭,直至
世界末日。”
我不敢苟同,在这条古道上拿出雁鸟
它们偷食着乡音,伴着
潮湿的月色

现在,我已年满半百
许多的场景并不仅是月下独舞的风
萤火将我的诗句一再磨损
只留这些不规则的圆球,气泡
早已默许的遣词

梦,依旧会倾听子夜的钟声
把余下的时间
恣意耗尽……


在那间棕色的小屋里

年轻人敲着我的玻璃,我不敢
出声。在那间棕色的小屋里
我学会了像一个夜行人去祈祷摇摆的风
而记忆只是一本卷角的诗集
它囚禁了夜鸟

残剩的,是一面镜子
力所能及的植物占据了大半个版面
茱萸隐身其中
在年轻人吹起竹叶笛后
虫子们悄悄议论

我仍旧躲在那些远古的词中
夹杂着一些秋雾
麻木的是那张恐怖的面具
真真假假的篝火
一声声吼叫

黑夜无法与之比拟,包括那个梦
我该是俗人无法比拟的神了
至少,在昨夜
我长出一对灰色的翅膀
像落雁塘的雁鸟


次生林环绕着我

虐待者开始恐惧。敲门声后
是鸟语
在乡村的简史中,我给自己赋予职责
用一种浪迹粗暴地行走
将碑石抛在身后

入梦的,是神灵
是梅山灵异的咒语和山脊
次生林环绕着我,将我的来路湮没
它们开启的是钟声
秋夜,月色比阳光更为勤勉

“献出鞭子吧,它浸透了神的血”
不断展开的原野,让秋景
绵延不绝
等到看见一块青铜,我才觉得孤单
乡音隐藏了什么
或,化去了梦中的唳号

远远的,你骑着白马
翻过了落日,在探照光亮起前
有一个尖刻的评论家
正在补妆……


向南的窗口

向南的窗口高了一些,那些影子
一直在攀援
从这个角度看出,幽静的庭院只是一面
背景,有星光溅落

将一个木梯搭在阴影之上,或一件
湘西南的木器
站在长凳上的黄昏不愿放手
从一楼到二楼,像得了臆想症的油灯
赶走一群群蛾子

我的固执还没有得到黑夜的认同
学会关窗前,母亲在栅栏外
叫出了那些类似的名字
风会送走一些,也会隐藏一些
轻拍着窗叶

私秘的,是窗外的夜鸟
它们从落雁塘的后山出来,带着
忍冬的香味,宁静,干燥
甚至,一些邪念
这些幻觉,是乡音吗?


对一条路合理的解释

长满草后,这条古道迷糊了
进入画框之前
你拿出一个迷宫。松开一场拥抱
或,庭院的石墙

试图忘掉的,是被人忘记过
村庄以前的模样,被我夹在一本书中
时光,继续走着
直到古道被风吹散
雁,落了……

单调的,重复的,厌烦的,恐惧的
这便是黑夜的命运
钟声在尽头响起,使得忆想弯曲
有些迂回,剥蚀
出现了裂痕

我不取辨认出影子,害怕它们抬头
夜晚很低沉了
不必要带来一声咆哮
或,咆哮的回音。我知道渴望和吞灭
是合理的解释


给幻像一种崭新的定义

给幻像一种崭新的定义,是敲碎
让裂缝消失
让郝水淹没这片基石
我是一个对镜子感到害怕的人,好像
不雁鸟不敢从天子湖上飞过

最好,再透明些
为无法穿越的玻璃松开诅咒
结束了的已经开始
比如,模仿的呼吸之声
加进了另一种疼

如果需要咀嚼,必有分泌的液体
绿色的果汁宜于秋思
相向而飞的两类候鸟将天空抹黑
虚念重了些
再重些,该面对那把木梳

我们的梦被自己磨光,又被雕刻
摆上一束玫瑰
如果洁白不够,用上雾霾
今夜,月亮过于伤感
不敢照人


桃木剑下

桃木的剑,悬挂在画中
旧式的木器披满红霞,夕照与暮色
暗自对峙
将鸟声摁住,等着
一场契约

吟唱者是从山神庙逸出的山神
仿佛无法睡眠的劫数
在令人昏眩的秋天催动了花茎的力量
似不隐的符术
接近傍晚的鸟翅

窥伺后,我们接着构思
有一个人仍在孤独。他反复默念着
咒文中的暮光
在这间木房中,什么都不会发生
夜,即将被魔法变成真理

直至那一天,
一个外乡人用手中的哑剧敲击着木门
木剑的罪孽全被惊醒……


翻出一本诗集

从垃圾中翻出一本诗集
是快乐的事,如果再从诗集中翻出
一些时光,更让人惊悚
可以当作晚宴后的一道程序

这段插曲诞生于湘西南
本命年,红内衣
让苦难的诗句再次承受梦的谴责
暗流汹涌,而骚动的夜
不停地摇晃

梅山的巫婆拿出一纸契约,它代表的
是吟唱。黑暗的古堡目睹了氤氲
比死亡优雅的是唱词
它流着绿色的血
和,嚎叫

如果再在时光中翻寻,会看见
书架和腐朽的森林
宁静的猛兽正在模仿着鸟语
那个少年
他睡在落雁寺的檀香之中


马匹的断想

取其片言,或断章
铸造师布下咒符,百炼之钢。冬季
已经来临,窗外
是淬火的雪水

但他在落雁岩上刻出一朵雪花
外乡人的目光
朝着黎明的呼叫,呵
马匹来了,辘轳之声来了
为神秘的异域

你不会忽视关隘的木门,当然也不会
将月色开光
梅山的神灵在鞘中
因虚荣,我们搬来磨房
黑色的嗥叫

如果用上一块红巾,丝绸恰当些
但你千万别用桃花潭的水
瀑布是挂的
比做梦中的画,抽断之式

三千,三千尺,三千丈
三千年,三千呐喊
赋于战争鲜活的灵魂,如巢中之卵
伐檀之声
那年,剑持在项羽的手中。断的
却不是乌江,是马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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