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辛,本名梅意辛。河南省洛宁县人。1971年服兵役,1976年到洛阳市政府部门工作。1980年后任《牡丹》文学杂志社编辑、主任、社长、主编。2013年退休。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理事,河南省诗歌学会副会长,洛阳市作家协会名誉主席。主编过《牡丹诗词大观》、《新视野书系》、《情诗经典》中国卷、外国卷等数十部丛书;著有诗集《少女之湖》、《青铜平原》、《独对秋风》、《情歌四季》、《风笛》、《艺辛短诗选》,散文诗集《梦幻情侣》、《水蓼花》,散文集《时光的耳语》、《邂逅缪斯》,史学论文集《河图洛书——真相与谬说》、报告文学集《践行者》等多种。
读了《水蓼花》,你会觉得很惊诧:长相很现实、笑得很灿烂的大男人居然能写冰清玉洁的散文,既然有过“吞吐天地、纵横捭阖”的梦想,必定会有指点江山的激扬文字,不知这个叫“艺辛”(原名梅意辛)的人为何要选择这种很纯净、很悠远、很诗意又不乏古典意味的语句。
不是强说愁的年龄,那必定是岁月的流水经过无数迂回跌宕后轻轻流入一片汪洋后的深沉、淡定、纯洁。
少了矫揉造作,找不到脂粉气,也没有故作清高,一切皆源于真诚,是熹微中一名孤独的寻梦人在旷野中的悠远吟唱,是唱给自己听的呓语,如空谷中的一株幽兰,微微上扬的头颅,做着呼唤远山另一株的姿态:亲爱的,你知道我一直在守望着你吗?
水蓼花,字典上的解释冰冷无趣,我宁愿将她想象成一枝白莲花般的美丽而清高的模样。燕尾体,让我查遍电脑,翻遍我的库存也不得其解,但我又似乎有些感性认识,这些浸润心灵、空灵隽永的文字,为我所喜欢。读着她,浮躁的心有如母亲的手轻轻抚摸着你的头,那种熨帖渗透到每个毛孔。
——三余
百合花
当百合花灿烂开放的时候,蓝色山谷贮满漂亮的太阳雨。你随意说出的话被一个少年在心底珍藏,就像他夹在诗集里珍藏的那些美丽的花瓣。
百合花年年都灿烂地开放啊!百合花开放的时候,少年总是站在山坡上等你。
就这样过去了许多年,你始终没有再来。少年夹在诗集里的花瓣枯萎了,少年挺直的身躯也佝偻了,并且拄起了拐杖,在一个夏日黄昏的落霞里,他把诗集埋在了山坡之上,然后走向远方……
后来另一个女子路过这个地方。她只是诧异山坡上有一丛百合花开得特别炫目,却不知道,那是一个少年终生的秘密。
大 雪
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你会寂寞地坐在灯下,翻看我的诗集。
那时夏天和秋天都过去了,只剩下冬的洁白和寒冷,而你一页页翻开的都是春光,都是我的少年情怀,都是我因为等待而一片片剥蚀的心。
那时我正拄杖在雪中艰难地行走,漫天飞舞的雪花都是你美丽的名字。我已经走不出那个冬天了,最终我会倒下去,被大雪覆盖,被你美丽的名字覆盖,在永远的宁静里,回想我和你最初的相逢……
当我倒下时,你正翻过诗集的最后一页。大雪骤止,垂云里透出月光,纯净而凄凉。
橄榄树
是哪一首歌里唱过你?是哪一个四处漂泊的女子在一首凄婉的歌里唱过你?
橄榄树,梦中的橄榄树啊!
轻倚在你的身旁,我聆听你的回答。你纷披的繁枝上无数细碎的叶片微微颤抖,仿佛正诉说什么;你的果实圆润青碧,在亚热带的阳光下幽幽地低垂,宛如沉思者的头颅。在你背后不远的地方是你蓬勃强盛的巨大家族,那蓊蓊郁郁的原始森林覆盖了一座座的峰峦和一条条的山谷。而你却孤独地站在这里,站在每一个流浪者都要经过的路边,举着满枝的果实眺望远方。你是在等待那个唱你的女子归来吗?
橄榄树,梦中的橄榄树啊!
那个四处漂泊的女子走遍了世界。她唱着:不要问我从哪里来,……使所有流浪者的眼中都摇曳着你忧伤的影子。而我在你身旁,和你一起眺望芳草凄迷的归路,不知不觉暮云的垂翼遮住了夕阳,余霞在远处的峰尖上闪了几下之后流散开去,群山便沉入了一色的浓黛之中……
这时候歌声在我心里响起,你的枝条回应着。我想告诉你,不必这么苦苦地等待了,那个女子从来就没有走出过你的叶脉和年轮。但最终我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和你一起站在高原的月色下,倾听一首歌的旋律河流一样浮载着许多岁月,从我们的头顶漫过去,漫过去……
哦,橄榄树,梦中的橄榄树啊!
澜沧江
澜沧江,和我故土那条莽然沛然、日夜奔腾的河流一样滋润着一方土地、养育着一方百姓的澜沧江啊,你听到我轻声呼唤你的名字了吗?
轻轻唤你,怕惊动了你流淌在高原晨岚里的宁静和安谧。你不是一条边界,你开放着你全部的坦诚和温柔,迎接每一个像我一样浪迹天涯的旅人。但我无法走进你,我被我心中的虔敬所阻挡,无法置身于你如春花绽开清芬流动的声音。我只能在你的岸畔,聆听晨岚深处桂舟兰桨迤逦浮载着的一支幽幽情歌。想象绚烂的晚霞覆满岸畔的时刻,吉祥的孔雀成群飞来,你澄碧的水波洗濯着姑娘们乌黑的长发和洁白的裸肢,金铃般脆亮的笑声不绝于耳,我是怎样地深深陶醉了啊!
也许在那样的时刻,我会鼓起勇气,从岸边偷藏起一条最美丽的筒裙?
可是,我等不到那样的时刻,澜沧江。当清晨的雾岚散去之后,我就要离开你,继续我的流浪。就让我带着虔敬离开吧,让我带着失落的遗憾离开吧,我已经承受过了一切,我知道思念是一种真实的痛苦,它比许多所谓的幸福,有着更为丰富的含义。
当夕阳沉落,暮色弥漫了旅途的时候,我已经和你远隔重山。是的,我是个四处漂泊的流浪者,但我并不孤独。澜沧江,是你那宽宏博大的温柔抚慰了我,使一个历经磨难的灵魂焕发出新的光彩。即便有一天,阴霾遮住了天空和所有的道路,我也会坦然地走上归途,只要我轻轻地呼唤着你的名字……
风 笛
我吹着一支风笛来到草原。
我看见蓝草花的火焰在茵绿中间星星点点地燃烧,血红的野百合孤独地摇曳,它更深的痛苦在土地的下面隐藏。一些新鲜的艾蒿把朴素的叶子伸向天空,一些枯树苍白的裸根被雨朽蚀,生出了青苔。最远的天穹下面,沧浪轻拍流放的云朵,马驰鹰飞,芦苇碧成一抹绿色的烟岚……
草原承受着这一切。无遮无拦的草原,暗孕生机的草原,悲怆而沉稳、任何厄运降临都不动声色的草原。在这夏日无边的辉煌里,我的风笛为你吹响。你听到了你就回答,可为什么你依然静静地辽阔着,没有一点儿声息?
最初踏上这块土地的人们被民歌传唱,成为草原的英雄。他们的骨殖如今深埋在何处?沿着一匹马的缰辔,我触摸到了一万匹马的心跳,那贯注于血脉的豪气和隐约的雷霆,使胸襟变得更加博大和旷远。草原呵!情人一样温柔、母亲一样宽厚的草原呵!除了手中的风笛,心中的爱情,我还能向你再奉献什么?我离去之后,我的风笛将留下来,成为青青的林子,继续为你歌唱;我的爱情将在远方彻夜不眠,聆听你的每一声马嘶和每一粒鸟鸣……
夜 行
是你在叩动我的门环?
在这样幽深的黑夜,古老的星辰似乎也已经沉睡。门环的响动是惟一的声音,惊得蛰虫儿停止了爬行,夜袅收敛了翅膀,一朵雏菊骤然合拢了它刚刚张开的花瓣!
而月亮的银色马车依然在淡淡的云朵中穿行, 莹玉一样的光芒撒在夜色之上,没有些微声息。 你是乘着那银色马车来的吗?你是踏着那雏菊的香气来的吗?我推开门扉,沿着满阶的月光走去,原野忧伤的气息一下子就涌满了我的胸怀。
我知道是你在叩动我的门环。秋天呵,九千里的风声,长翼重天的大鸟,你这样轻柔地告诉我又一个季节的降临,那隐藏在时光深处的疼痛让我沉默无言。
我继续向前走,没有停下我的脚步。在秋天最初的风声里 , 我敞衣蓬发 , 踏月前行。我看见许多的门都悄悄地打开,秋天到来的消息越传越远。
诉 说
秋天是诗歌的季节。那种澄明与肃杀, 那种高远与凛冽,那种缠绵悱恻与断然决绝, 无不与诗歌锋利的言辞相似。走进秋天就陷入了诱惑, 我们怀着诉说的渴望把心中的爱情坦露给大野和长风。而衰草依然匍匐,落叶依然翔飞,秋水依然在远方无动于衷。
恍然悟觉: 我们诉说的对象只能是我们自己。
是的,我对我自己诉说。秋天走过属于自己的领地,把一些东西留下来,把另一些东西带走,它不理睬爱情。最后的花朵弯下身子,仅有的香气在风中飘散,它的魂魄将隐藏在种子的深处,到另一个季节到来的时候再吐露芬芳。云朵也是那样地匆忙来去 , 它无暇顾及一个诗人在大地上投下的渺小的身影。
在秋日的阳光下,一个诗人对着自己诉说,并且被自己的声音深深打动……
约 定
这个季节是上苍和我的一个约定。当秋天挥舞着鞭子,赶着上帝的羊群到来的时候,我正推开房门,放飞自己的肉体和灵魂。但是,我遇到了麻烦。
我的肉体无法离开地面,只能在低处翻滚,最多贴着地面向前滑翔,和那些沙尘、纸屑一起,碰碰撞撞地在城市的楼群中穿行,或者低低掠过明亮的水面和刈倒了庄稼之后的宽阔的田野; 而我的灵魂一出门就抛开了我的肉体,御风直上到达了它渴望的高度,并在那里像孩子一样大叫大嚷:快来呀!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究竟应该跟随着谁?我空空地站立门前,在肉体和灵魂之间拿不定主意。这时秋天打着呼哨把西风的长鞭一挥,那些白云的羊群就远去了。我的灵魂变成了羊群中的一只渐渐没有了踪影,我的肉体也无声无息不知沉沦在哪片水域或者泥沼。我感到了撕裂的焦虑和痛苦。
这个季节是上苍和我的一个约定。但空空的我该怎样履约呢?
注:以上展示作品,均出自艺辛著散文诗集《水蓼花》,中国华侨出版社2008出版。
(本期诗脸谱由河南省诗歌学会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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