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马维驹


乳房

团起来，就是一棵仙人球
不同的是，它有一个无法藏起的腹部

好想带回去，给孙女当玩物
轻轻拨弄时，看见了粉红色的乳房

最终还是放了
附近，应该有它的家，和一帮孩子

几个小时前，一位哺乳期的母亲
在一个昏暗的路口，被卡车轮子按住了腹部

死神一定看见了饱满的乳房，最终轻轻地
放过了她

慌张

袋子里，生米粒一样的小虫
摊开来，可以看到它们的惊慌
有的抱着米粒扭动，有的慌不择路

我说扔了吧，你不扔
你说那么多麻雀、花喜鹊、野鸽子找不到食
你把米和虫倒在朝外的窗台
正午的阳光，有着雪一样的洁白和清冷
米和小虫泛着温润的光泽
你的目光也是

鸟雀飞来，面对荤素搭配的美味
难抑慌张的神色
这时候，你我表面上和米粒一样安静
内心里，却有着鸟雀和小虫一样的慌张

巧笑一样轻柔

在滇池，我是一朵小小的浪花
轻轻托起一条小鱼

海鸥，忽略了所有的浪花，唯独
选中了我这一朵

它以一声尖叫致敬，然后摘取小鱼
我感到鸟喙开合的精准和力道

感到双翼划过时，那一缕微风
如云南女人的巧笑一样，轻柔

父亲

没有资格加入红小兵
没有资格加入红卫兵
没有资格与贫下中农一起开批斗会
没有资格打人

这一切，源于我的父亲
——曾是旧中国的保长
而他，在我记忆里没有落下一粒尘埃

文革无打砸抢行为
不属于“三种人”
政治历史清白
历次运动无不良表现

这一切，也源于我的父亲
曾经的伪保长，魂魄像天空一样
笼罩着我跋涉的山路

钉子

很多时候，我感到自己就是一枚钉子
屁股后面，有榔头敲打

曾有过弯一弯腰的想法，无奈
脊柱失去了弯曲的功能

即使屁股冒火，也要坚持
作为钉子，最怕在尘埃中无声地生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