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从

再威猛的汽车
也要服从一把小小的钥匙
再性急的车轮
也要服从方向盘

副驾驶座上的妻子说，想折一枝路边的山茶花
车，轻轻地靠边停了下来
哪怕天黑前到不了
也要停

车，只服从他
而他，服从身边的女人


赠

夜空赠我以星光
云层赠我以闪电
朋友，请伸开你的手心
我赠你秋叶

旷野赠我以寂寥
雪山赠我以白发
朋友，请坐到我的面前来
我赠你陈酿

母亲赠我以眼泪
父亲赠我以疗伤术
朋友，请到我的心里来
我赠你新开的霜花

朋友啊，我把最好的礼物留给你
我的敌人，仅得到黄金


我是一只海豚

仰卧海面
像一只海豚
潮水方落，渤海湾开启休眠模式

海的心音
是万千心脏共同的搏动
缓慢而有力

天穹是海洋的倒影
我的眼里，闪着无数眼睛
此刻，我远离人类
此刻，世界的静美只为我呈现

我是一只离水太久的海豚
体内暗藏尾鳍
当我拍打海面时
我的眼眸，含着星光


致环卫工人

是谁挥舞着大扫把搅动着浓稠的夜
我躺在床上看着窗外
刷——，刷——，刷——
每一声过后
窗口就亮了一点
待到我下楼晨练时
挥扫把的人
拉着满满一车夜的残渣
走出了巷子


我的赞美

我不盲目地赞美你的繁花
毕竟那是春天的功劳
许多树，开花只是为了博取一时的羡艳

我要等到花谢之后
攀上你的枝头
看一看有没有毛茸茸的果实
在花蒂中萌发

我穷尽一生积攒的词汇
已经溢出在暖阳里
花粉一样
寻找一棵坐果的雌株

我的赞美
是春尽夏来的沉思
是日光射向北回归线的灼热
是松土之下，根与根的纠缠与和解

我的赞美
含蓄如同示爱
深刻如同吐血


一片残雪

季节已然转换
而我对一片残雪守口如瓶

阳光斜射
轻风敷衍
雪冷峻而脆弱地坚持着

我愿给你心跳和体温
愿给你骨头
而雪，暗自在泥土中找好退路

人间温暖
却不是一片残雪的久留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