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为展示更多优秀诗人的优秀作品,增强各大诗刊在网络上的影响力,中国诗歌网与《诗刊》、《星星》诗刊、《诗歌月刊》、《诗选刊》、《扬子江》诗刊、《诗潮》、《诗林》、《绿风》、《草堂》等主要诗歌刊物合作,共同推出“头条诗人”栏目,每月分别推荐一位“头条诗人”,以飨读者。
本期推出《诗林》2018年3月头条诗人——曹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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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刊》:江非 | 《诗选刊》:周庆荣 | 《绿风》:冯杰 | 《扬子江》:笨水 | 《诗潮》:张执浩
曹僧,1993年生于江西樟树。毕业于复旦大学哲学学院,为复旦诗歌图书馆主要创始人之一兼首任馆长,复旦诗社第37任社长。曾获北大“未名诗歌奖”(2013)、复旦“光华诗歌奖”(2013)、香港“青年文学奖”(2016)等奖项。主编有《复旦诗选·2015》,出版个人诗集《群山鲸游》(2017)。
为什么写诗?很难回答。诱发你的东西和让你坚持下去的东西,往往并不相同。非要给一个答案的话,我想是身体中某种原始的创作欲。庸常生活虚无如此,除了创造,还有什么能对缓解焦虑有所帮助呢?
诗歌是艺术的一种,写诗就理应有所创造。我不敢说自己创造了什么。仅仅把想要言说的说出来,就已非易事了。言说后真义的纯度有多高,我也没有把握。但我得先做到把话说完。出于某些如幼童之“说话游戏”般的宽泛兴趣,我目前的写作也呈现出多变的性格:有时是高亢的抒情,有时是冷静的谋划;有时是对他者虚构式的代入,有时则是梦境与现实的交织。
从最早为了写组诗长诗而布局苦思,到如今为了写短诗而在公园里沉吟,我感到自己需要的养料还太多。往后,是贪恋于词的欢愉,还是痴妄于道德的屋室?我不知道。我只是常这么告诫自己:不要介意旧一点,不要着急新一些。
《诗林》2018年第3期封面
没有亏欠谁,星辰
不愿意出门加入比喻。
中了秋的草木在退,
退到无尽灰,退到
铁幕中的夜目后。
打开探灯审视树梢,
拐枣如群鸟之爪,
繁硕,并等待经霜。
在楼顶雨衣夜行,
螫过的手臂酝酿着
海盐一般的丰腴。
那肿胀的经验时常
被乱入,被他人故事。
我们将稻秆捆束,
枝杈指向危如累卵。
许久不通力,我们
合作轮番去伤害。
瓦片下,几根椽条
也被茂盛的激情点着。
很大的火,很快就
偏离了宇宙的中心。
2017.10.15
还乡还到愿里,
暮色颠簸经验的零部件。
高大的橡树将开口收紧。
碎石子路抹过丘陵,
如同牧人牧我上缓坡。
一片惊喜的,清绿的发现。
长新叶的油茶树林
包围着小楼。但低于它,
低于词语的高度。
什么被暗示着,
又是什么被蛊惑着?
徘徊狗不吠叫不甩尾。
如同牧人牧我到空地。
观看起伏像呼吸,
黄色花朵是残留的香渍。
捉摸不定黑暗的边界。
描述多一片方圆,
更多的树就被更改。
2017.07.15
去野外,去被万物注目
而又无证据的地方。
阴沉而明净,古旧又新马路。
青草透露土生木的五行黄,
该如何称呼江浦?
来自海的开阔的漫延,
来自十公分白鳝逍遥的潮罟。
树,仰望抬高人和道路,
神的高大家具的一种,
摆脱经验之林的术。
榆钱千万钹,绿色葬礼
只有用骨听的人才允邀入。
分不清岸是咸,或淡。
骑车去袁花镇,去花的沿途,
受难于未预料的未来之爱。
2017.03.22
就像她也认出了警惕的人,
没有交流。脱去羽绒衣,
前半段的灯全都熄灭。
外壳上标记着遥远的丹东,
上世纪的声谈论起火车。
可能比我们的出生还早,
上不来的过去人从车窗爬。
窗户纷纷陌生地开闸,
闷热空气有了轻微移动,
她只能往座位下安顿行李。
就在左手边,隔着过道。
顶灯又接着暗掉几盏,
我假装,而她似乎发现。
我不动声色,她就像她,
停在动作里。陈年的污渍
擦不掉,腰陷进靠背。
我们都是车站涌来的浪。
没有谁想要打破这默契,
窗外有黑影在贴着飞。
2017.01.21
虎在丛林中,拒绝被隐喻
布玩具不是它,被用以
增添黑暗的也不是它
虎身形矫健却一动不动
花纹消逝于植物的表皮
喘息隐匿于发酵的瘴气
虎在无序而嘈杂的蚊虫声中
召唤汉语里的南方鬼魅
在丛林中,面对一只虎
作为类的唯一和另一个唯一
虎在一片漆黑中睁着眼
虎借你的眼看见自己的荣光
2016.07.19,为阿彼察邦·韦拉斯哈古而作。
——“河中鬼魅多,头痒热水泼”(古谚)
我,无名氏之子,薅锄之主
年轻,且从未想过成为一名主角
我躬下身去,像口含一枚秤砣
弯曲的腰杆上度量着某种虚空
一群肥胖的野猪从额头拱向土壤
豆苗柔弱,新的杉刺在头顶枝节,
这同样摸不着命运的触手竟如此欢跃
大概一切际会都谜一般美妙
偶然地,站立在春天的宫殿里
为此,我也甘啖无穷的疏星和冷月
但现在,我要越过地垄田埂的交错
浓密的草茎一如妻子年轻的乌发
内里残存的露水放大茎结如拳
它闪烁其辞,对爬得尤慢的太阳侧目
我要提前回家。这走过太多遍的路
几乎就要成为我更长的一生
但这时间,这方向,这个我
却令人感到陌生。未来正被课税
我如荷戟而行,心跳加速却异常
这莫大的恐惧来自犹疑,
来自将敌人找出,而非面对
也可以选择退。经过水库时,
我最后一次停下。黄牛静立在堤坝上
一只野鸭潜入水中,尔后在更远处
警惕地探头。兼带沉重和轻盈,
它在水面犁出云一样的褶皱
云,这可不就是日日的炊烟袅袅吗
该死的云,竟在我缺席时翻腾游逸
我把锄头丢在一边,只有赤手
才能更狠地,和这祖传的屋檐格斗
那弥散在空气中的敌人令我头痛
那些风言风语,那些欲言又止
妻子果然站在院门,热气腾腾地洗头
多美的乌发啊,为他人备好的餐食
我是鹰,我发酵了整片的胸膛
为这俯冲。抓住兔的耳朵,嵌进去
湿漉漉的水血一样求饶,我顺手一拽——
这是我从未想到的:整丛头发
竟被扯下,在我手中如一把枯草
而妻子,大脑上蠕动着一窝水蛭
拆解我、侵蚀我的敌人,就是这样
爬上河,然后成为另一名主角
2015.03.21
我只是出门散了个步
一头猎豹把我逼上了树
我又换了另一棵
我住在小树林的院子里
大荒漠和大草原交界
我是一个微型人
我有一台苍蝇马达
我发动它驱逐荒漠的落日
有一个同伴和我一起
可是她太干净了
就像她不曾活过
我梦见一台真正的发动机
它正准备,造另一个梦
我先发现了它
它也发现了我
我们对视了一整个下午
这伤悲——
父亲打断说:
“鳝鱼正在吐泡泡”
他存在与否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鳝鱼,是说
我在脑海里回味着
我精致的大脑一直延至脚踵
我是一颗烂西红柿
我正在写一部传记
2015.02.07
1.哥哥
黄昏天暮,下着大雪
我走进家门去厨房
在院子里,青瓦低垂
大木桶盛着将满的水
哥哥在桶边椅子上坐着
我跟往常一样没喊他
雪花在水面上落得分明
颗粒白而偏米黄,
半浮着如同爆米花
雪不停地掉进桶中,
哥哥不停地用筷子
夹起来吃。我好像
很小很小。我焦急地说
哥哥你别吃,水好脏
他似乎什么也没听见,
头也不回一下。就这么
一直在暮色的乳白中
面无表情。好像那
停不下的雪,默不作声
2.爸爸
我不知道为何这么晚
铁锅里还在嗞嗞作响
我蹲靠在方形石墩边
有时抱不住裸露的膝盖
一些粗鲁的山丘摇晃我
似乎总这样,我看见光
昏黄的,静止在蛛丝间
再摸被叮痒的脚背时
爸爸站在大水缸边上
穿着长雨靴像刚进门
我知道他一直在这里
旁边铝瓢里翻滚着热气
他的胡子似许久未刮
我把脊背倚在墙壁上
不知怎么,开水就猛地
全部泼进他的一只雨靴
我没来得及看清他正脸
我是清醒了短短的片刻
接着又继续睁不开眼睛
沉沉的黑不断地攥紧
仿佛要攥碎那悬吊的灯
3.妈妈
妈妈还没有回来
我顶风出门送伞
竹林的鸟儿已不啼叫
雨伞疯狂地往上飞
我换上妈妈的雨衣
和草木一样变得鲜艳
雨衣紧贴我的小腿
红泥像水蛭爬满趾间
四野的漆黑关闭我
雷电劈掉我一只耳朵
这多么痛啊,一只
没有把手的搪瓷杯
我奋力把脚步加快些
新的海啸在地面翻滚
我什么也看不清楚
妈妈并没有等在那里
立在烂泥中像株杉树
她已消失在暴雨中
也不知飞向了哪里
而我却要原路返回
雨不停地倾注而下
如时代资本的伤害
四面八方地朝我爬
我失措地蜷在雨衣里
我再也不能原谅她
莫须有的北方或神话地理
——简评曹僧的诗
文/ 王子瓜
北海之内,有蛇山者,蛇水出焉,东入于海。
——《山海经》
只有马可·波罗的报告能够让忽必烈汗从注定要崩塌的围墙和塔楼中看出一个图案细致、足以逃过白蚁蛀食的窗格子。
——《看不见的城市》
大约是2016年春天,听说淮海中路上藏着一家人迹罕至、却收有不少好书的旧书店,一个朋友当时正在那里做义工,我、曹僧和另外几个朋友便相约去看看她。我们从复旦骑车去。曹僧、王大乐他们都是老骑手了,他们到处去骑行的时候我还没有入学。2013年初,冬天,曹僧独自骑行环绕青海湖,读研时又乘火车去内蒙写他的组诗系列“黄昏,在旗县”。他的诗硬朗、强健,全无所谓学院诗人常见的温吞,我猜除了个人性格,也同他一直在路上的生活状态有关。
一路上我紧跟着他们。宽大的十字路口,红绿灯像是钢铁森林里停在枝头的猫头鹰,下坡路像是某种巨兽蛰伏的脊背,随时可能挺立起来,还有《纪念碑谷》般曲折、跃过苏州河的立交桥……上海全然没有了坐在地铁里的安全幻觉。后来我们又一起骑过几次,甚至去环绕崇明岛。但其实去旧书店这回是我第一次对骑行有了一点概念,尽管对一直骑在前头的曹僧来说这也许根本不能算是一段路。现在每当我失去对世界进行想象的兴趣,又没有出走的条件和勇气,我就会重读曹僧有关旅途的一些短文:
晚六点一刻,天差不多黑了,青藏公路上只有冷硬的大卡车过往,寒风刮面。离下一个人群聚集点尚有两三小时的路。我跳下自行车,喝完一口满是冰渣的农夫山泉后,说了句“操”。呼出的气体立马在眼镜上糊成一层白霜。坐在路边换掉满是冰沫的袜子时,我突然看到了高原上被冻住的星星,一丝丝幸福感仿佛掠过心头。(《光草》)①
那天下午没有别人,我们就在旧书店里翻书、聊天。但准备走的时候,书店的老板回来了,一同出现的还有诗人萧开愚。简短的问候之后,他也记起了这几个两三年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复旦的年轻人”。曹僧立刻掏出手机,找出自己的诗。片刻,萧开愚这样说:“我觉得你的诗还可以更粗粝一些,更泥沙俱下一些。”
我很惊讶,因为曹僧拿出的是他的《新品发布》——“我是说孤独拉着孤独的手/围成个大大的圆圈开始游戏/每一位失败的,都要进来”、“噢看,又一只公牛/滴下了他的两只睾丸”、“我骄傲的心已糊成烂泥”、“横亘在一个正蹦极的地球”、“我嚼西北风,嚼山之音”——这些句子此前已经磨坏了我习惯于精米的牙口,却仍不能满足眼前这位冶炼过“杜甫”和“内地”的壮年诗人的肠胃。接着我回过神来,更惊讶于这短短的几分钟里,萧开愚已经精确地看出了曹僧近几年诗歌的趋向和意图,或许那正是八十年代末同样二十多岁的自己,在对过度挥霍生命的抒情,和对精巧——那太合时宜的美的厌倦里,寻求着力度、容量、不适感——中年的责任。
和萧开愚、西川等诗人类似,曹僧属于那种过早完成过的诗人,因此获得了写一些“不那么好的诗”的权利(毋宁说是使命)。在2014年之前,曹僧未满二十岁,已经拿下了复旦的“光华诗歌奖”和北大的“未名诗歌奖”,去四川参加过《星星诗刊》的诗歌夏令营。几乎只经历了一年的修辞练习,到2013年底,一个“曹僧”已经完美地陈列在展柜里了——无论是《神游贺兰山》、《莫须有的北方》、《在街边的拉面馆》里辽阔的抒情,或是《邢建国》、《入关》的叙事技巧和语言力量,抑或《笼中兔》、《炼丹术》里同经典的有效对话,还是《捕蛇者的小儿子和外乡的养蜂人》、《蛇》对结构的把握、对经验的处理、对神秘恰到好处的呈现,曹僧已经完全掌握了写一首“好诗”的能力。然后,便是如何掷出那个“六点”——就像写了《镜中》、《何人斯》的张枣,等待着自己的《大地之歌》。从2015年到今天的三年时间里,曹僧写了大批挑战着读者的期待视野、刷新着我们对诗歌既有认识的诗。据我观察,这一切都是从《传记》开始的。
初看起来,《传记》一诗有一个荒诞的开头,但到第七、八行,读者会发现这荒诞的必要:
我有一台苍蝇马达
我发动它驱逐荒漠的落日
诗开头那个散步时被猎豹逼上树,又换一棵树的荒诞戏剧,在这里获得了它的意义。荒诞露出了象征的尾巴:荒漠的落日其实是对世界终极的看法,那由人类的历史上每一个垂死的生命体认过,又在二十世纪被战争、极权、恐怖、邪恶所放大的虚无。唯一的变数,可以与无边而平静的虚无较量一番的力量,在这里被具象为一台微小而躁动着的“苍蝇马达”,而较量的方式,被称为“造梦”,像接下来他看到的同伴,一台“真正的发动机”那样。
不过他们其实并不那么自信,因为虚无太强大了,他们也不知道存在是否可能,“这伤悲——”。于是父亲的出场成为这首诗绝对的肯定力量,直接将诗推向了主题:
父亲打断说:
“鳝鱼正在吐泡泡”
他存在与否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鳝鱼,是说
“说”——到这里,我们不仅理解了这首诗,也理解了曹僧所有作品的面相之一:语言,这人类曾一度借以挑战上帝的工具,这上帝不在场的世界里唯一可能的创造,尽管我们谁也不能断言它最终是否真的能够击退虚无,成为存在,但除了它一个诗人别无选择。说,只要说就够了,这位迷恋于转动的马达,烂醉在“说”之中的烂西红柿,告诉我们他在“写一部传记”——那唯一可能的长久和存在,仿佛在自言自语着“要有光”。
《传记》(2015.2)之后,曹僧很快写了《新品发布》(2015.2)、《鹤城》(2015.3-4)等浑天仪般精密而空心的组诗。在意识的层面,这显然是曹僧自觉的写作方法论之一,并且沿用至今,在《锯木拖拉机》(2015.4)、《船长苏尼特》(2015.8)、《仁慈上帝决定第二次使用第一推动力》(2017.5)和组诗《环形三》(2016.4)、《我们的我》(对《我们的祖先》三部曲的戏仿,2016.7)等后来的诗中都能够看到那颗心脏般律动的烂西红柿的影子。
如同《传记》正面对虚无发起了逼近极限的挑战,从《女儿国》(2016.3)开始,曹僧像个单枪匹马的堂·吉诃德,又开始了对我们汉语的征伐。谐音、方言、押韵、仿古短句、语言游戏,在《取经人》(2016.6)、《疲倦可汗》(2016.6)、《高老庄牌局》(2016.7)、《雾霾时代的抒情诗》(2017.1)、《过娃娃机》(2017.2)等诗中的展示可谓炫技。但这里我并不打算对此展开谈论,在我看来,这部分诗更像是一种为了确认自己语言能力的练习,一种对于我们时代里某股风潮的回应,一张为了更有力地纠正而提前考取的资格证。我想我们最终会发现在各式各样的实验和尝试背后,那藏匿在幽微之处、一以贯之地构造、管制着一个诗人的东西是什么,那诗人也许不断觉察到,仍然灯蛾般无可避免地不断书写的母题是什么。语言的创造如同竞技体育,唯有主题的开拓才是一个物种的进化。
我真正想要谈论的就是曹僧的“这一个”。玩弄写作理念和语言技巧在我们的时代事实上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这一个”才是曹僧无可替代的地方。它是《捕蛇者的小儿子和外乡的养蜂人》和《蛇》里蛇神出鬼没的村子,是《炼丹术》里圆缺莫测的月亮和化鸟的女人,是《邢建国》最后燃烧的梦境,《新品发布》里琳琅满目的怪异物品,隐藏着自己气息的《鹤城》,《套浪日记》里套浪如套马的骑士,《民间故事》里大脑上蠕动着水蛭的妻子,来自英仙座的《黑水潭蜥蜴》,《疯狂的祭司》里的邪教会议,蒸汽朋克博物馆般的《福城动物园》,《送阿布拉江》里飞走的大船,打开了自己腺体的《疲倦可汗》,夜里捞尸体的《取经人》,《夸父逐日》里的克隆人夸美,《地球之夜》等数首诗构成的旗县的缩影……
从这个层面上看,完全可以将曹僧近来出版的首部个人诗集《群山鲸游》看作是一部汉语新诗的《看不见的城市》(卡尔维诺)。每一首诗都是一座存在于可能性之中的城池,而这部诗集的卷首被粗心的抄写者胡乱塞进了某一页,这就是《莫须有的北方》(2012.12):
我本该是一场更大的雪
铺开自己,来看这世间风景
这首诗写在曹僧写作准备期的最后,那时他也许还不知道“这世间风景”意味着什么。但紧接着有关我们宇宙的神话便朝凤之鸟般纷至沓来了。甚至《与父亲一同焚烧马蜂窝》这样看起来紧扣着日常经验的主题,也在故事的最后“偏离了宇宙的中心”。我清晰地记得一个寒冬的夜谈,曹僧叫我们抬头,说那是猎户座,那是天狼星,说车子在公路上抛锚,远处传来野狼的嚎叫,说幼时听到的传说,大地深处有大蛇在左突右闯,等待一股渡劫的雷电……如此那个骑车驰骋的身影在我心中便获得了另一层涵义,我想象一颗年轻的心持枪踏马,对前方未知的奇迹穷追不舍。曹僧是一个马可·波罗面对着不存在的忽必烈汗,讲述着这个宇宙某处鬼魅正往来的《聊斋》,讲述着这个恢复了神秘的世界的神话地理。我期待我们时代的《庄子》,我们时代的《山海经》。
王子瓜
2017年12月于上海
注释:
①肖水、曹僧主编:《2013中国大学生诗歌年鉴》,共青团复旦大学委员会、复旦诗社出品,201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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