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夜渡

从一只桃子到另一只桃子，到腐坏的桃子
我们失去的不只是毛绒绒的海面
也不只是，嘴里咸涩不再沸腾的海水
码头上充满离别境况，我正要离去
以沉默以呼啸的船帆
“一种奇异与新鲜的耳聪目明”
削弱了岸的距离感，前岸与后岸
我把我挂在船舷上晃荡，震慑于莫须有的明月和星
你不知道照明的意义，一条鱼不断触摸礁石
我不断触摸，眼前的空


2、那班海

不再执着于那班海的地址
我们看见的海不一样
你拍下沙滩上走过的脚印，扎实地
每一个都深，都以光辉灿烂的旧日子命名
（我尚未到来的那些日子）
它们已踩成岸，我方才投下手里的
虚浮的贝壳与海螺，企图覆盖那些
企图融合，把一颗颗沙砾幻化成珍珠
其中包裹着的悲伤或者海啸，你又听不见
像一朵浪花同另一朵浪花
当中的欢笑其实听不分明


3、沧浪

这一刻，那样多的泥污之水涌来
我们在岸边剥一只橘子，为着瞬间的清甜庆幸
而后用橘皮建一堵墙，将帽带和双脚挂在墙上
如此轰隆隆的声响便不能振聋发聩了
多么容易，我们或许也能适应它没过脚踝
溅起荤腥，将一身青衫濯灰
忘记它清且浅的部分，好像从来就是这样


4、在海上

广阔，或者浩渺，似乎应对这无边无际有所形容
似乎应该将身体放软，在浮云上摊开
或者，沉入水中
不再堆积什么，在海上，帆和纸一样薄

一场暴雨就可以湿透，一朵浪花
就能将沙砾冲刷。我们所以为的尖锐
蜕化成圆，你一定不会相信
就在昨天，风沙还是风沙
日光还是一面锋利而惨淡的镜子
海还是海，沉默而不动声色地蚕食陆地

这样，很好，风平浪静的甲板很好
我们晒着太阳，析出眼角一点点盐


5、海啸

自海边回来后，她常在深夜听见海啸
看见平地而起的，巨大的水墙崩裂
数分钟重复一次，不断崩裂
她站在海浪中心，脚下并没有岛屿
一小块黑色礁石，这是
她所能抵达的全部，她摸到
沾满水滴的发丝。在此后的山崩地裂里
这更像是一场，平静的先兆
像她躺在这里的，十年
二十年，被掐住喉咙而不能发出的
尖叫。而海啸终于喷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