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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伦勃朗晚年的一幅肖像有感
于 坚
(朗读:余笑忠 配乐:余笑忠)
把画笔搁在卫生间的玻璃台上
继续没干完的活
洗澡 刮胡子 刷牙
剔干净昨天的缝
歪头看看当前的自己
堆积的颜料又松弛了一块
也发现了那个新来的疣 在左腮
夏天的某件事通过它实施了报复
回忆中只有蝴蝶飞过啊
怎么如此严重 牙齿更黄了 龙头漏水
一松手肥皂就色迷迷溜进了浴缸
弯腰时马蹄再次袭来 他骑过时代
直到自己被驯服 剃刀在握
并没有什么可以收割
大师都已秃顶
那道红色暗痕又怎么回事?
他者的谋杀却由自己的皮肉承担
镜子上这个老奸巨滑的男子总是想躲去
难道一切都是他干的?
抹开一脸的肥皂沫
他自己对自己说
我述说你所见
— 诗人简介 —
— 赏 析 —
文/朵渔
大概没有哪几个画家会比伦勃朗的“自画像”更多,他一生大概创作了上百幅自画像。“自画像”既是一种“我与我”的对视,也包含一种“我与你”的交流,是为真实地审视自我,认识自我,呈现自我。伦勃朗的“自画像”创作延续了整个一生,这位可以与文艺复兴时期的巨匠们平起平坐的大师,这位发明了“伦勃朗光线”的天才,年少得志却晚景凄凉,下葬时“穷得像个乞丐”。
于老的这首《读伦勃朗晚年的一幅肖像有感》,所摹写的应该是伦勃朗五十多岁时的一幅作品。此时的伦勃朗已不复年轻时的自信与倜傥,更多不修边幅的贫寒与穷酸。正如诗中所写,“大师都已秃顶”,身材臃肿,胡子拉碴,牙齿暗黄……但眼睛依然炯炯有神,某种永恒的东西已被吸纳进来。人生已惊涛骇浪般度过,大师已如巨石般岿然不动。
于老写这首诗,大概也有一种夫子自道的况味吧,既是一种邀约和对话,也不妨看做他个人的“自画像”。“自画像”的要义不在于顾盼自雄,而是要将一生沧桑功过付诸惊鸿之一瞥,深藏功与名——“抹开一脸的肥皂沫/他自己对自己说/我述说你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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