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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恋爱
——献给马丁·瓦尔泽先生
莫言
(朗读:郑扬 配乐:李筠)
如果大家都说我老了而我自己也觉得自己老了
那我就真的老了
我的老朋友马丁·瓦尔泽喜欢用这样的句式
他脸色通红,五厘米的眉毛雪白
《三国演义》里说“马氏五常,白眉最良”
风马牛不相及我总爱这样联想
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想说什么
一场事先设计好的演讲就像一场排好的戏
正因为我不知道要讲什么我才有可能讲出点什么
我知道我有可能讲出我不知道的什么这才有点意思
不成功的恋爱才是恋爱而成功的恋爱多半是交易
成功的爱情是不幸的幸福而不成功的爱情是幸福的不幸
这些话是我写的还是马丁·瓦尔泽说的?
“任何人要想谈论中国,都应该先去读莫言的书”
瓦老,你好大的胆,竟敢这样说
“我认为他和威廉·福克纳可以平起平坐”
瓦老啊,这句话说出就是祸
不过说了也就是说了
你当真说的
我不会当真
我骑着自行车穿过狭窄的街巷
去寻找一座被蝙蝠占领的庙堂
拈花寺,好美的名字
大殿里确实有蝙蝠飞翔
粗大的横梁上挂满蛛网
我不停地喝酒因为紧张
那晚我们谈到了故乡
你不相信六道轮回说那是童话
我给你写了“一生恋爱”四个大字
几年后,“宇宙纵火犯”告诉我
“一生恋爱”被倒挂在你家客厅墙上
你说倒挂着更有意思
恋爱中的男人,都喜欢倒立
(选自组诗《七星曜我》,原载《人民文学》2017年第9期)
注释:
“宇宙纵火犯”:马丁·瓦尔泽一次回答记者时说:“我是通过宇宙纵火犯的眼睛看中国”。他说的宇宙纵火犯就是跟他要好的中译者,“星星之火可以燎宇”翻成德文就成了“宇宙纵火犯”。
组诗《七星曜我》,以独特的才情与见识,与当代世界文学大师对话,这更像是一种隐喻:今日的世界格局中,中国的重要性日益凸显,中国文学的影响空间也变得日渐阔朗和通透。
——施战军 (《人民文学》主编)
瓦尔泽的小说也好,讲话也好,里面确实有一些绕来绕去的句子,但是绕得很有意思,形成了一种独特的语言风格,当然也是德国人的哲理、思辨传统,对一个问题从各个角度来表现,用很独特的修辞方式,这是我所不具备的。有他的例子在,我们就可以“仿造”出很多类似的句子。现在我看到网上某一个人的一句话流行之后,就会铺天盖地仿制出很多类似的句子来,这就是语言强大的繁殖能力,语言的繁殖能力是写诗人的一个基本能力。有的人写诗从一个意象到另一个意象,不断地联想、跳跃,很自然地生成很多东西。所以这首诗里面很多句子实际上是根据马丁·瓦尔泽先生喜欢用的句式自动繁殖出来的句式。
——莫言
— 诗人简介 —
马丁·瓦尔泽 Martin Walser(1927-),德国作家。他在西方文坛和另一位德国作家君特·格拉斯齐名。他的主要文学成就在小说和戏剧方面,作品曾获黑塞奖、毕希纳奖、席勒促进奖等多种重要文学奖项。中篇小说《惊马奔逃》1978年春出版之后,在联邦德国文坛引起轰动,而且获得评论界几乎众口一词的赞扬。浙江文艺出版社2004年出版过该书郑华汉、朱刘华等人的译本。
在德国战后文学史上,排在海因里希·伯尔和君特·格拉斯这两位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之后的著名作家,恐怕就要数马丁瓦·尔泽了。他的小说主要反映德国的现实生活,主人公大多是中下层知识分子,作者揭示他们寻找个人幸福以及在事业上的奋斗,侧重于描写人物的精神生活和感情纠葛。瓦尔泽重视文学的社会功能,认为文学创作应该参与推进社会的进步,使其更加民主。
瓦尔泽被誉为“驾驭语言的能手”(德国著名文学评论家莱希-拉尼茨基语),他的小说被称作优美的散文作品。在叙述中插入对话是他的小说的一个特色,这些对话不加引号,读者必须细心阅读方能辨出说话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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