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书记


书架上有些书陪伴了我多年
从深圳到新化再到株洲
现在它们在角落
已经很久没被我拿起
但不代表被遗忘
它们安静地
在那里
正如过去的日子
隐藏在记忆里
打开其中一页
就能让它们全部站出来
告诉我，机器的构造
一间工厂的亮度
以及集体宿舍的潮湿
女孩们的笑容
那场盛世和灾难
我在上铺整夜读着
红楼梦。就像在体内点一盏灯



 粽子


糯米要在水里泡一夜
粽叶采回来，要煮几分钟
将粽叶卷成漏斗状后放入糯米
糯米要提前调好味道
可以加红豆咸鸭蛋或者
腌好的肉丁。甚至
什么也不放
接着封口用线捆紧
大火煮十五分钟
首先我要祭我的母亲
每一颗米都经过了她的手
她却只吃过素粽子
其次投入江里给屈子
鱼儿就不会吃他了
再留点给自己。我需要
填饱肚子。才有力游到对岸



 立夏书


那盆三叶花被放在围墙上
很久没被浇水打理了。花瓣开始下垂
看上去还很干净，但空气中一些不知名的
尘埃已经来袭。夏日的阳光慵懒地
让人无法睁开眼睛，透过玻璃
事物也在阳光下开始变形
就这么伫立着，没有等谁也没人来
或许有些爱情正在发生，或许正在消散



 搬家记


感谢生活引领我到这里
城中村为数不多的寂静之处
从闹市进去经过幼儿园废品收购站
蜿蜒的楼梯，上三楼就到了
这里住着什么人
谁也不知道。我会住多久
答案已交给命运
我喜欢这里，阳光可以
透过窗户投射到床上
这里听不到汽车声
以及邻居的娇喘
可以把自己关起来
听自己的呼吸
感谢七年里的七次乔迁
生活一如既往地的
在它的路上不为我定
呛人的油烟飘到了巷子里
往外看，云层将天压得更低了



新居记

将书按书架原来的位置摆好。不同的是
书架落地而放。拉开蓝色窗帘。阳光
就只能从细缝中占进来了
房间很小，不足以容纳一个冰箱
我将此命名蓝色岛屿，窗外就是海洋
走出房门就将自己武装，避免
被食人鱼盯上，避免被海水淹没
第七天，我开始习惯这里。醒来时
不再感觉是别人的床。开始读书写字
一个女孩问我在新居住的好吗
我说很好。但我没有说我梦见了她
没有说，阳光散在屋内呈现出的那团幻影



桉树
      ——给桉予



1


一棵桉树在丛林中
高大、健硕、笔直、没有
多余的枝丫。站在那
像一个名词


2


命名的意义
在于赋予在于肯定
这不重要。所有的树
都在经历风雨
日出日落


3


几只鸟站在树上
拍翅膀时，有些叶子
落下来，有些没有
有些人走来
有些人离去


4


一棵桉树在丛林中
被一些人记起，被一些人忘记
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注视着这棵树
思索什么？
只有一人可以
看清她的内部并住进去
那一刻，命名有了新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