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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叶在春天跑出光的速度,
转眼就变成
一条无声的恶狗,跟在你身后。
我沉迷的事物,
没一件逃脱形式的限制,
每一步都踩在时间的壳上,
每一步都是诅咒,
我啃过的桃子,石榴,
把体内的阳光转换成果汁。
陌生的神,你好,
谢谢你,把我从梅雨季节拉出来,
无限接近一根紫藤:
它守住小区的门头多年,
每年初夏,都会冲着我一阵狂吠。
这首诗注重内在节奏和言说效率的统一,藉由对生命经验的高度浓缩,探索了时间与生命的内在联系。诗人有一种将情绪低潮里的恍惚转化为灵魂闪电的能力,这使得诗歌内蕴丰富。“落叶在春天跑出光的速度,/转眼就变成/一条无声的恶狗,跟在你身后”是时间压力的具象化表达,它把时光的迅猛流逝说得形象、逼真、变幻无常,颠覆了人在日常生活里对于时间的线性感知。------能跑出光速的时间必然令人难以觉察,在人们意识到自己的无从摆脱后,它就变成“一条无声的恶狗”,用那种时不我待的紧迫感和由其衍生出的如影随形的恐惧感极力地摧残和驱赶生命中的美好事物。在“你”第一次被切换到“我”后,诗歌转而关注更为主观的、内在的时间。“没一件逃脱形式的限制,每一步都踩在时间的壳上,每一步都是诅咒”,诗人以事物的形式限制借指心灵的不自由,倾吐了因被时间奴役和排斥、难以超脱而形成的内心郁结。
“沉迷”一词影射了茫然无奈的心绪,从“限制”到“诅咒”,情感渗透层层递进,由相对平淡隐忍到如履薄冰,说明了时间对生命意识的腐蚀,本质上是将对生命本质的关怀还原为某种形式主义的恪守。这里显示出诗人对于造化弄人的切肤感受,呈现了他与时间对抗过程中洞察生命本身所受的限制,而对世俗生活的陷阱与枷锁具有的警惕状态。结合这首诗的题记(“我在思考干眼症和口腔溃疡”)可想而知,疾病的困扰给诗人造成了一定的心理危机,促使他从内外两种角度来观察世界,反思自我。其实诗人往往极为敏感,任何一丝感官感受力的削弱都会在他内心造成强烈的波动,使他经由对平常事物的悬疑探秘获得深刻的启示。在危险的“诅咒”里,已逝时间的苍凉以达利油画般的荒诞性逼问诗心:那些历史文化记忆里的雪泥鸿爪,是否和在世者的爱恨情仇一样也曾刻骨铭心?到“诅咒”一词为止,诗歌有了与千古名句“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潜在的相通性,只是诗意的表达甚为幽晦,看起来,时间在诗人的心灵图谱上俨然成为了一片苦海。但诗歌不是消沉的精神报告,诗人当真要陷在愁苦里无法自拔吗?!
紧接着的两行是明朗的“反攻”和变奏:“我啃过的桃子,石榴,/把体内的阳光转换成果汁。”多么轻松、温和、敞亮的心灵独白!光明的本相恰逢其时地出现,诗人以超然的口吻讲述了他灵魂的另一面:与大自然同生、与“道”合一的理想追求。“体内的阳光”隐喻诗人旺盛的创造力,它在“桃子”、“石榴”的作用下被“转换成果汁”,是诗人从丰富的生命体验中萃取诗意滋养之写照。“啃过”显得朴拙,代表生命之爱的唤起,它渴望得到生命力的自然延续。原来诗人用紧凑的结构设计了一组对于时间观感态度的对照,借此暗示读者:生命在矛盾中完整,时间给生命欲求打上的否定性标记是一种变相的激励,它要诗人学习自然界的率真通变,与时间和解,把它看作艺术生命的催化剂,不要在伤痛中消极地等待自愈,而是以艺术的方式主动获得时间,战胜时间带来的恐惧。从“陌生的神”开始,诗歌显露出感情的明显变化,语气遽然生动起来。“你好,/谢谢你,把我从梅雨季节拉出来,/无限接近一根紫藤……”,此句以率性的玄想透入读者视野,对诗人的“心像”做了重大推进。
“陌生”一词表明诗人并非在通常的宗教意义上谈及神的存在,这里对“神”的呼叫可能缘于诗人对人与人之间、人与天地万物之间和谐关系的衷心尊崇,它似乎是诗人的生命热情遭遇冰冷的社会现实后内心反弹出的那个声音,指向精神的重建或诗人艺术情结延伸后的所在。诗人借其进行自我排解,释放生命在“梅雨季节”里囤积的不良情绪,与命运的无常保持一定距离,从而获得一份悠闲、感恩、乐于调侃生活的心态。“紫藤”的登场带来了焕然一新的生命气象,它繁茂绚丽,犹如紫色的梦幻,一扫之前的低沉。“无限接近”则表明尚需努力,可见诗人把“紫藤”当成了心灵的图腾和生活上的先知,意在提醒自己坚守住内心的风景。在安然走出那伴随着阴湿、泥泞和挥之不去的忧郁的梅雨季节后,诗人对时间有了达观的认识,获得了“形而上”的愉悦和不为形役的眼光,以至于一根紫藤都有了波诡云谲的巫性气质:“它守住小区的门头多年,/每年初夏,都会冲着我一阵狂吠。”“狂吠”属悖理合情之词,与前文中“无声的恶狗”形成呼应,作为诗人独特的审美发现,它指的是诗人通过紫藤这个季节性符号接收到的时光秘语:不是一时的放纵,而是更接近自由本质的生命力的永恒脉动。
在“紫藤”原始野蛮的“狂吠”中回荡着不屈的生命赞歌,它让时间以迂回的方式重临生存的现场,见证了诗人找回心灵本真后的踔厉风发,在艺术上彰显了超验主义对经验主义的反叛。从“无声”到“狂吠”的转变,就想象力的生成方式来说,可谓“恣肆而超逸,天真罄露”,自是诗人对生命与艺术的思考不断升级的结果。看似反常的“狂吠”传递着不同凡响的生命特质,它用听觉掩盖视觉,激励着读者惜时如金,奋发向上,显示了诗人大胆突破写作惯性和固有模式来书写心灵现实的机巧之心。诗歌结尾反常性的勾画使神秘性得到繁殖,意象的指向性变得模糊,似乎最终聚焦于一种解缚或觉醒后的生命状态,它或许在提醒我们,只有通过深刻的爱和自我审视才能“让时光发声”,让生命在遭受挫折时从容地完成日常生活的诗意回归与超越。(点评网友:河空里的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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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者絮语、韩东林、凤鸣宫山、wxh2016、只蝶痴梦、李龙、芦苇*印迹、老磨香油、斯文白·雷、珍河、诗语温暖、周塬、孟未了、冷麾、蟋蟀、皖西周、沉香行*朝闻道、紫梦微醺、燕诗雨、荣光启、吴根友、易寒水、九月漫、安峰、高杉、王卫国、于贵锋、王徽公社、河空里的醒、荷戟寻仇、忧子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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