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坐在颤抖的画里（组诗）
文/铎木


母亲的等待

傍晚，村庄的河流
顺着女人的窗口，流进灰色的丝巾
远眺，挥动的手，橹片
曾经驶过疤痕的扁舟

乡音把原委指给路人们辩看
她听命于从水上刮走漩涡的悲风
懊悔废置的楼梯
庄园的出口，不同的种苗排列自己的姿势

他忧郁地讲述了一段遭遇
关于黑衣人的画像，被触摸过的瞳孔
傍晚广场的铜塑
悲剧早已来到，像芦苇后的筏子
她仍旧坐在男人离去的码头


宛如

给人幻觉，在蓝色的记事本里
宛如一面铜镜
去梳妆吧，黑夜，为我悠然歌唱
讴歌这页木门
木门外一条缤纷的河流

宛如妩媚的女子
她慢慢地往镜中倒进月色，镀上锡粉
腋窝的温度
我钟爱的诗句，从河床飘来江南的果香
接着描绘铜钟的声音

当黑暗把瘦小紧紧围匝，她依旧举着铜境
光芒从浪潮上过去
留下她，一个人厮守
镜面后的乡村


关于一段言辞

把阡陌关在抽屉，如一头躁动的小兽
麦穗，镰刀
关于红枫叶的丘陵，灰色的瓦罐
老母亲颤抖的唠叨

这些粗糙的言辞不须磨砺
如草地上的脚踝，熟透的稻谷和
开花的油茶
她注视每一只蜜蜂，和酿造的过程
风中的糖分

一切包含在翅膀之下
阳光照耀着那些毗邻的农舍
“在晚祷歌的气息中”，黑暗汹涌而来
无穷无尽的言辞
无须标上鉴号


记住颜料

这不是什么爱情，也不能兜售
十二个时辰诞生二十四片绿片，零碎的记忆
记住斑驳的颜料
静谧的画质，渐渐合拢的铁笼

在黑色的器皿中漫步
跟上异乡人的步伐，跳闪的磷光
或倒满镇静的泉水
任一条锦锂游来，跳过龙门
一切和我记忆中的女人一样，她们的乡音
物语，坚实的臀围

好像温柔的手
打开了木门。满天的星辰
吞噬着乡村的颜料


为你而歌

长笛手指着心中的河流
在冥夜，吹奏的曲调单一，纯洁
走向我们的巢语
银质的月色

如冰冷的一段往事，村头的叠影
接连倒伐
将一切可以诅咒的碑文标上数字
亵渎的颜色趋向叙事
你说呢？一首相同的歌
唱着各自的孤独

远离是一种释然，走向不能到达的
彼岸，寻找归途
为你而歌，或写下劫难的誓言
铜器上的诗句，在乡村黑暗的胸脯上
乳沟，腺体

必须在难以愈合的伤口上画上原罪吗
思念穿透颜面
安谧的颂词早已存在
如被乌鸦们吻过的桥梁、黑暗
你赐过我的乡村


回去，或决不回眸

翅翼下，时光与歌唱时光的人
一去不返

“你可将一只灰色的蚂蚁还我。一条虫洞
甬道后残留的月色
我们一俱歌咏过的壁龛”

回去，或决不回眸
窥伺者在朽木上摆上妖艳的花朵
而你，在岩石上划上记号
一个女人的叹息

时光静静地逃逸
从来时的窗口，洞穴，缝隙……


留下的

留下的并非仅为遗物，你说
此时鸟的喉结正在凸起，将内心的惊恐
跌落。它们布满泡沫的伤疤
精致的镜面，一俱歌唱

而他粗糙的手里握着落日的尾巴
余音袅袅，向古镇的趾骨滑去
茂盛的阔叶林
掩去了坚硬的领地，烟雾模糊
糊弄低矮的苍穹

这一切多么让人郁闷，如沉寂的断裂
唯一的萤光
碰上锐利的边缘，擦出粉沫
血痕，指甲上残剩哲学的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