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随着移动互联网时代的到来,诗歌在一定层面已经进入了当下精神生活的核心;同时,中国诗歌网的不断发展和壮大,也让越来越多的实力诗人渗透到了中国诗歌网的各大板块!正值中国新诗走过百年之际,为了展示中国实力诗人的气质和风彩,我们有了这次独家策划,对中国实力诗人进行系列访谈! 点击查看 [ 往期精彩 ]
魏克(诗人主页),男,安徽省肥东县人,70后代表诗人,作家,纪录片微电影编导,职业漫画家,《青年文摘》特约插图画家。曾应邀参加《诗刊》社“第十八届青春诗会”。
1997年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戏剧文学系,编剧专业。曾做过杂志编辑。1995年起,在《花城》、《诗刊》等杂志发表诗歌、小说、散文、评论多篇。诗歌入选多种诗歌选本。2007年,策划“首届中国现代诗画大展”。2013年,策划“第二届中国现代诗画大展”。从1995年起,在《幽默大师》、《中国漫画》、《新京报》等数十家报刊杂志开设专栏漫画连载。已出版有《零点阳光》、《漫画名人名言》、《魏克诗画》等十余本图书。另为残雪、柏杨、南怀瑾等多位作家的一百余本图书做过插图。
简评:
我与魏克的相见,大约是2007年我读鲁院时有限的两次。但早在2003年我初涉插图时就已先于他的人认识了他的画。因为喜爱他的画风,开始有意无意地模仿他的插图,并从此发掘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潜能。短短几个月,我竟画出一百多幅插画。后来,魏克又寄来他的画作,并详细告诉我用什么笔、什么纸,令我受益匪浅。
因为他是诗人,所以他的诗中充满画意,画中又弥漫着诗情。他的画风硬朗、简约、干净,又不乏深邃与童趣。或者可以说,他始终透过孩子般湛蓝的眼眸,细心动察着这个复杂多元的世界。他的诗风也一样,在看似平凡而平淡的行文中,透视出的却是他对世界、对爱与人间的深深思考。我们不知道他相得益彰的诗画世界,还会创造出什么更多的可能。我们拭目以待。
——宋晓杰
魏克的诗简洁而明净,在揭示生活与世界的荒诞时,坚定地向往着自由与人性,汉语的硬度与思想的深度,在魏克的诗中得到了统一。
——梦亦非
读魏克的诗,像是在蔚蓝色的大海里航行,前方路线和天气未知,如这世间的一切,无知而无所畏惧,莫测却又相信灯塔就在那里。
——卢丽娟
贾岛寻隐者不遇
1、花语:魏克老师好!您是著名诗人,又是漫画、插图大师,迄今已出版有《零点阳光》、《漫画名人名言》、《魏克诗画》等十余本图书。还为残雪、柏杨、南怀瑾等多位作家的一百余本图书做过插图,并创作过5000余幅漫画。如此惊人的成绩和庞大的创作量让我很好奇:您是怎么走进漫画、插图世界的?
魏克:多谢谬奖。说起漫画和插图,还得从我为什么学画开始。
以前,中国社会是城乡二元对立的结构。城市户口(非农业)是特权阶层,而农民(农业户口)的生活则很艰苦。农村孩子想摆脱农民命运获得非农业户口,唯一途经就是读书、升学。
高中的时候,因为喜欢文科,而父母让我选择理科,结果无心听课,又加上沉迷于写作,所以第一年高考我落榜了。
高中毕业后,单纯考文科或理科已不是我的理想所在,于是我就开始学画,去参加艺术类高考。
后来,我又从别的同学那里了解到,中央戏剧学院和上海戏剧学院等艺术院校还招收戏剧文学方面的学生,可以考文学内容,这正是我喜欢的。于是我在参加各艺术院校美术方面的考试外,也参加戏剧文学的考试。1993年,我考进了中央戏剧学院。因为家里穷,文字方面的稿费又低,我便试着画漫画,结果发现漫画更容易发表挣稿费也更多,所以我就从此走上了漫画这条路。我大学期间的生活费都是自己挣的,一个月有200多元稿费,算不少了。
2、花语:说一说您在故乡安徽肥东的成长史吧。
魏克:哪有什么成长史?其实就是读书史。
安徽肥东算是一个穷地方。我的家乡小魏村位于肥东东北,没山没水,乏善可陈。而我家因为受地主成分影响,则是村子里最穷的两户人家之一。童年的我,是在穷困和村里人的欺负中长大的,没什么乐趣可言。小时候,我是我们那里读书最聪明的,课堂提问大家回答不好的时候,多由我来做最后回答,所以我们的小学老师魏成淮老师就开玩笑地说我回答问题“一个字值五分钱”。
13岁那年,我考上了陈集中学。因为离家远,我们大都住校。晚上把教室的课桌一拼,和同学搭伙睡在上面。乡村中学的生活比较简单,无非三点一线。周末回家一次。我们是自己从家里挑了米交到学校食堂,然后下了课就到食堂去吃饭。一班一个饭桶的饭,由生活委员掌勺分饭。饭的分量不多,所以分到最后往往有几个没饭吃了就会去找班主任。菜是自己从家里带的一罐头咸菜,一吃就是一个星期,到夏天的时候咸菜往往会变味,只有家境好的同学才在食堂里打点热菜。记得有泥鳅面,青菜。泥鳅面是一毛二分钱一份,青菜八分钱。但我一年也不会买几次。整个初中三年,我花在买菜上的钱总共不会超过两块钱,因为没钱。傍晚的时候,我们会拿着课本到校外的田野上,顺着田埂走来走去地读书。田野里布满了读书的学生,像散落在草原上的羊群。
大学时期(1996)
80年代那会儿还属于计划经济年代,还没有打工的机会,不像现在能到社会上找工作做。农民只能种地,出门还得带上粮票才能买到吃的东西。考取学校是农村孩子唯一的出路,我们叫做“跳农门”。能跳出农门,获得非农业户口,做公家人,吃公家饭,就是捧上铁饭碗了,那可是不得了的事。初中生那时是可以考初中专的,虽是中专,也转户口,对农村孩子来说也非常不容易。考不取中专和高中,或不想读高中的学生,会补习再考。补习三四年是常事,有的会在初中补习8年。8年是个什么概念?16岁初中毕业,补习8年就是24岁了,还在读初三。所以,有的学生就变神经病了。我大哥魏克顺有个同学,补习多年未考上,精神失常,有一天离家出走后再也没有回来。我还记得有一次初三会考,一个补习很多年的学生又没上榜,我看到他痛苦地抓着自己花白的头发蹲在了地上。这个学生是少白头,看起来很老。
初中毕业后,我考到了离家几十里的梁园中学。在这里,我对文学的兴趣开始显现。高一的时候,我和几个同学成立了一个文学社。我常常在课堂里写小说什么的,开始不怎么上课了。那时梁园的街道两旁摆有很多旧书摊,我是百逛不厌,常用省下来的钱到镇上去买文学书。我至今还记得自己一个人逛荡在梁园时的那种既充满灼热梦想又内心失落甚至有些绝望的心情。考学的压力在折磨着我。阳光明亮地倾泄在地上,我独自行走的阴影显得那么黑。
高中毕业后,我理所当然地落榜了。此后的几年,我四处颠沛,直至后来考上了大学。
2009年,和诗人梁小斌
3、花语: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写诗的?当时都受过谁的影响?您在诗歌上有什么雄心没有?
魏克:我是从1988年高二的时候开始写诗的。那时流行席慕容汪国真,可我并不喜欢他们,觉得写得很差。那时要受影响也只能受到坏影响,包括那种格言警句式的句式和青春呻吟般的诗歌趣味。这种泛滥于报刊书籍上的诗歌有意无意地成了我们以后写作的话语方式桎梏,成了我们文学表达上的哑药和阴影,需要经过很多努力才能挣脱和清洗掉。动物有种印随现象,比如小鸭子会把第一眼看到的移动物当妈妈。所以说,刚开始,或者说第一次的觉醒和启蒙很重要。要是一开始受到了坏影响,思维和话语方式被弄定型了,就会很难改正。我总觉得,我们这个世界上本来有很多文学天才,只是因为他看到的第一眼是糟糕的,就像点穴般被定住了,天才之门也将从此被倏然关闭。
雄心自然有,谁不想自己的诗歌最终有几首能被大家记住,甚至能在诗歌史上留下来?可这个又何其之难?很多诗人虽然名噪一时甚至盛名久负,但最终却是一首诗也传不下去。对诗人而言,文本最重要。我是“一首诗主义”者。我们就算写了很多诗,即使质量都不错,也还不行。我们也许为自己堆了一座大山,体量也够庞大,可还是不够。因为我们还缺一个山顶。没有这个山顶,高峰就立不起来。马拉美的很多诗都一般,但他有了《骰子一掷永远取消不了偶然》,就成就了自己的高峰。
就我来说,我觉得自己写了一些还过得去的诗歌。如果说我最缺什么,那就是一个山峰。一个人一生能成就一个自己的山峰,也就成了。我还缺一首自己的终极之诗,我还需要为之再努力。
4、花语:1998和1999年这两年,您在《大学生》杂志上开了一个名叫“呐喊者画卷”的诗配画专栏。请您说一下诗配画这种艺术形式的兴起和意义!
魏克:1996年,我给《大学生》杂志投诗画稿件,在上面发表过不少作品。当时的主编看了挺喜欢,还特意让编辑联系我。1996年,我大学毕业的时候在《大学生》杂志社实习,帮他们编诗歌栏目。那时候的《大学生》杂志在大学里很有影响,我编发了不少大学生作品,比如徐春芳、黄涌、王冷阳等等。1997年我大学毕业分配到安徽省艺术研究所后,主编希望我能开个诗画专栏,并命名为《呐喊者画卷》,开了有不少期。诗歌能开专栏的,大约也就只有诗画这种形式了。我的《魏克诗画》一书出版后,广东一个城市的报纸专栏连载选发,有的读者还专门做剪报装订成册。
无论诗歌还是绘画,都是艺术的一种形式,都各有优点。绘画更直观,也更有视觉冲击力。把诗歌和绘画放在一起,除了互补,绘画还能激活诗歌语言沉闷抽象的一面,令人印象更加深刻。
就像歌词配上曲调唱起来更感人一样,一首诗歌也会因为被一幅画点亮而更深入内心。我上文也说到,诗画的形式是中国诗坛独有的现象。现在的困境还是在于,很多写诗的不会画画,很多画画的不会写诗。即便能写会画者,在两种艺术水平上都达到一定的高度的也不多,从而影响了这种形式的创作。我希望未来能看到更多风格和品质不错的诗画作品。
5、花语:2001年,您出版了《魏克诗画》,并因此受邀参加《诗刊》社“第18届青春诗会”,这是一种荣誉。中国诗歌界一些有影响的诗人几乎都参加过这个被称为诗歌界“黄埔军校”的诗会。《诗刊》主编李小雨老师曾说,您是《诗刊》社历届青春诗会中第一个以诗画作者身份被邀请的诗人。请描述一下您应邀参加第18届青春诗会的经过,当时的同学都有谁,活跃在当下的还有谁?
魏克:在这里,我首先得感谢李小雨老师。2001年,我出版了《魏克诗画》后,给一些诗刊寄了点样书,包括《诗刊》。2002年春夏之交的一天上午,接到李小雨老师电话,问我想不想参加青春诗会,我说我考虑一下。那时候年轻气傲,也不大看得上什么“青春诗会”,后来因为这一届诗会是在安徽举办,我可以顺便回家看父母,就答应了。后来我才知道,《诗刊》社的“青春诗会”是很难参加的,我们那一届就有好几个当时比较有名的诗人都被刷了下去,没能参加上。
我之所以有如此荣幸,是因为我多年来亦诗亦画、诗画结合的创作形式当时在诗歌界是独一无二的。
我们第十八届青春诗会的名单如下: 哨兵 、黑陶 、 江非、 刘春 、张岩松 、庞余亮、 杜涯、 魏克 、姜庆乙、鲁西西、胡弦、李轻松、张祈、雨馨。除了少数几个,别的目前来说都还算比较活跃。
把喜欢的事变成工作好吗?
6、花语:2007年和2013年,您分别策划过“首届中国现代诗画大展”和“第二届中国现代诗画大展”,是出于什么创意把诗与画结合起来做了这两次策展?
魏克:这还得从老《诗歌报》说起。当年的《诗歌报》影响远在《诗刊》和《星星》诗刊之上,若能在上面发表一首诗,都是很荣耀的事。诗歌报上有个“诗画配”栏目,这个栏目的特点是一首现代诗配一幅现代画,给人留下很深的印象。我因为写诗,又学过画,自然就看上了这种亦诗亦画的创作方式。《诗歌报》诗画配的作者一般是两个人,一个人的诗歌,配上另一个人的画,极少有人既能写诗又会配画的,这就是我的优势了。大约从1995年开始,我就在《大学生》、《诗歌报》上发表过很多诗配画作品,以至于多年以后的一些诗人聚会上,每当我报出“魏克”的名字时,很多诗人都会问:“是在《诗歌报》上发表诗配画的魏克吗?”,还有些诗人以为我是一个老头子,以至于在第一次见到我时会说:“你还这么年轻啊”。这大约是因为我很早就在《诗歌报》上发表作品的缘故。
李白 静夜思
后来,我一直坚持诗画的创作。以前,这个栏目在诗歌杂志上都叫 “诗配画”,就是一首诗配一幅画,诗歌和绘画的感觉并不统一。而我则坚持把诗歌和绘画的创作统一起来:诗歌充满画面感,画的内涵也尽可能契合诗歌的现代气质,诗画相融。而不是诗配画或画配诗。也就是说,要诗画一体。所以,我名之为“诗画”。如今,我看很多诗画作品及杂志栏目标题都会用“某某诗画”,而不再是“诗配画”,这就是我产生的一个影响。
我在2007年和2013年分别策划了两次现代诗画大展。主要是在杂志上刊发,也展览。第一次是在中国科技大学艺术馆做了一个小型展。感谢《诗歌月刊》主编王明韵先生的支持,两次都给予了很多版面做专刊。
这两次诗画大展的命名意义大于美术展览意义。直到现在,我也敢说,“诗画”这种创作方式是中国诗坛所独有的。
迄今为止,我已画了几百幅诗意画,或者说叫现代黑白画。并为很多诗人的诗集做过插图。其中公开出版的诗集很多,加上做出版的世中人和小鱼儿两位先生常用我的画给诗人们的诗集做配图,我的诗意画已经在一百多本诗集上出现过了。所以我说,我是世界上为诗集做配图最多的诗人画家。不知这个可否申请吉尼斯世界记录呢?
2004年
7、花语:您早期曾参与《诗歌报》、《大学生》杂志的诗歌编辑,您认为一个好编辑应该具有什么样的素质?
魏克:好编辑首先要有较高的文学素养,否则眼光就不高,甚至会把高水平稿件拒之门外。以前朦胧诗刚兴起的时候,很多编辑都不认同,甚至因为反感而大加挞伐,就是一个例子。
其次,编辑当然会有自己的趣味甚至偏见,但这种偏见必须建立在较高的文学素养上才能称之为鉴别力。各个时代都有一些流行的和不好的写作方式,如南朝文风浮靡的宫体诗,现在所谓的口语诗等等。一个好编辑应该要有自己的准则和对文学的要求。
第三:就是胸怀。一个编辑能否容忍不同趣味和文学观念的作品,我想,还是得建立在一个较高文学素养和眼光上谈论才有意义。平庸编辑的看似包容往往泥沙俱下反而成了对不好文学风尚的纵容包庇;同样,平庸编辑的苛求往往更糟,因为他会拒斥一些好作品,为平庸推波助澜。诚所谓傻瓜一思考,聪明人就要跟着遭殃。若是位高权重的平庸编辑,他甚至会扼杀一代文风。当然,也有些编辑眼界不错,但出于嫉妒和私心,结党营私,弄圈子和小山头,也会打压一些优秀作家和作品。所以,一个编辑的文学素养及人格修为,都是很重要的。
2016年
8、花语:您是一个喜欢多种艺术创作形式的人,创作的范围也很广。请问诗歌在您的各种艺术创作中占有什么样的地位?您对诗歌有什么认识?也就是说:何为诗?
魏克:我最早是以做一个小说家为最大理想的。但写小说太费时间,我耗不起。诗歌较为简短,于是我得空就写点。我虽然也喜欢诗歌,但它在我心中的地位并非最高。
诗歌从以前的最高文学形式,变成了如今很多人不喜欢的末流,这既是时代发展的结果,也有现代诗本身的问题。以前,诗歌更多只是一种语言方式,体裁和题材的局限还不明显。我们几乎可以用诗歌创作任何形式的作品,如史诗,抒情诗,叙事诗等等,诗歌体裁本身不是一个障碍。莎士比亚的剧本本身就是诗剧,是以诗歌形式创作出来的。
但后来,创作形式出现了分野,各文体变得更加壁垒分明。比如,以故事和交待事件为主的叙事,用小说形式表达更为充分;记事抒情,用散文形式更自由。于是,诗歌从泛文学的形式逐渐变为了狭隘的“诗”的形式。
那么,何为“诗”?我认为,诗歌的本质是“抒情”,大抒情。就是表达我们对生活和生命的感觉。哲学重在思想,小说重在叙事,散文重在记事说理。虽然各个文体的写作方法和表达内容都有交集,但也各有优势和侧重。诗歌则重在抒情:对情与感的抒发。
很多人会问:诗歌会消亡吗?我觉得不会。因为诗歌有其特定的表达范畴,是其它文体所不好替代的。有些微妙甚或隐晦的感受并不需要过多渲染铺陈,也不需要进行条理明晰地剖析展现。有些可以意会无需言传的感觉点破了反而失去趣味和神秘。所有这些,用诗歌的形式表达会更为精到。
诗歌不写很多年,难以洞悉其中奥妙。现代诗远非外行们认为的是一种“分行文字”,它自有其独特的文学魅力。
文学有个流变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很多写作内容会变得失效,这是我们无法预判的。比如古诗,曾经是中国最高的文学典范,有很多诗人写了小说甚至不愿意署名,以为是末技,不入流,以免辱没了自己清誉。谁能料到,他们视为“文章千古事”的古诗有一天会被淘汰?社会环境、生活形态、价值观、以及审美趣味都在随着时代变迁而改变,古诗的话语方式和生活趣味也日渐被现代人所淘汰。现代读古诗的不多了,未来会更少。有人或许以为是语言障碍的问题,是古诗难懂的问题,其实不然。还是内容问题,是内容不再契合现代人的生活了。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生活方式和文化趣味,我们有我们自己的文化生活。所谓文章千古事,只是一厢情愿。古诗之外,六朝志怪和唐宋话本,也渐渐在历史中褪色。农业文明时代老树下的乡谈,如今已被影视和游戏取代。现代文学虽以小说为重,但很难说诗歌不会再次成为文学的最高形式。未来的文学形态是什么样,我们现在还无法预测。
9、花语:您在北京画家村住过很多年,不知宋庄在您的脑海里是怎样的一种回忆?移居南方多年的您是否还会怀念宋庄?
魏克:想到宋庄就会想到小堡,想到以小堡为中心的各个村子里的红砖平房,以及村间的路和画家们的小院子;想到宋庄就不能不想到穿着沾了油画颜料的脏衣服的长头发画家们在各个小饭馆里喝酒吹牛的情景;就不能不想到画家们聚集在某个画家院子里喝酒唱歌的样子。
就会想到多少显得荒芜的院子里的葫芦,想到落魄,想到冬天的雪覆盖住了宋庄也覆盖住了内心的一丝绝望,想到我们养的流浪猫、狗,想到抑郁不快的面孔上那散不去的孤独和落魄。
宋庄是纷乱的,充满灰尘、大风、寂静。阳光如雨,总感觉有些东西在我们的身上快速流失。那是时光,那是梦想。
奇怪,宋庄在回忆里历历在目,但我在离开宋庄后却很少想到宋庄。因为我是一个善忘的人,我总在忙着一些工作,无暇咀嚼往事和品尝现实的滋味。那些坐在巷口呆呆地看着过往行人或坐在门前漫无心思晒太阳的人是有福的,他们的身上有风云气和世俗味,像是秋日田园上燃烧的干草,四散着人间烟味。而我,感觉已在忙碌的生活里遗失了自己。
10、花语:迄今,您已创作文字作品(小说、散文、诗歌、话剧、评论等)100余万字。在文学创作与漫画之间,您未来还有怎样的期许和打算?
魏克:文学自始至终是我的最高理想。漫画方面,眼下还是我赖以为生的一项工作。我虽不以漫画为志,但也还敝帚自珍,未来当然是想整理为系列图书。在此,我还是想着重谈谈我的文学理想。
我上高一后就疯狂爱上了写作,梦想也能写出《少年维特的烦恼》这样的世界名著。但对一个连饭都吃不饱、几乎没机会阅读几本文学书籍的农村孩子来说,这显然是妄想。可那时候不懂啊,就写。后来虽然并没时间写作,但多年来也陆续写了很多文字作品。
首先是诗歌,在公开刊物上发表的也有好几百首了。其次是散文和评论,如我的《乡村史记》、《人生的感悟》等。《乡村史记》重在以纪实笔法记录乡村的生活、历史、人物、民俗等方方面面。已陆续写了几十万字,部分文章曾获安徽肥东“首届包公散文奖”一等奖。《人生的感悟》则是散文集,品味时世,感悟人生,我也希望能把它写成一部大书。其它散文和小说稿也有好几本,都没最终完成。
值得一提的是我在大学时期写的一部四幕话剧《狼和羔羊》,我自己名之曰“诗剧”。之所以叫诗剧,不在于形式,而在于语言。诗意的、哲理的、莎士比亚式的语言。这部戏剧当年是大四时的毕业作业,在写作过程中,我们班主任黄维若老师常当着全班学生面朗读我的剧本片段。大学毕业后我曾对这个剧本进行了部分修改,此后安徽省话剧团有两次都想排演此剧,后不了了之。后来,我从安徽省艺术研究所调到广州,再辞职,从芜湖到北京宋庄,生活过得颠沛流离,也几乎忘了这个剧本。那时电脑还没这么普及,我手头上只有一个复印本,也不知道扔什么地方去了。2014年我回芜湖,向妹妹问起了此事,妹妹指着床底说在那里,我拿出来一看,正是我遗忘已久的剧本。翻开一看,觉得还不错,于是2015年修改了一下,扩充为五幕,增加了不少场景,并把名字改成了《失落的村庄》。这次修改,我觉得有了质的改变,主题思想也有很大提升。而且写作目的也有改变。以前我们写话剧,目的在于舞台演出。但事实上,我们受莎士比亚戏剧的影响不在于他的舞台演出,而在于对其剧本的阅读。于是这次我忽然想,能否不局限于为舞台写作,而是把它变成一种案头阅读文本,为文本而写?这也是这次修改的另一个重大思想改变。
对于未来,我想除了将我电脑里的各种文字作品整理出来,就是希望能写一部可以传世的史诗性质的作品。我想这也是很多作家们的梦想。但生活总不尽如人意,很多时候不是写作的问题,而是有没有条件来写的问题。我因此也想,在很多作家们的身上,都曾泯灭过一些传世之作。但愿我能早日开展我的写作,少给自己留些遗憾。
多年以来我忙于生活琐事,感觉人生好像还没真正开始呢。一个人要是一生都没能奋力一搏去做一件事,感觉就没有开始做真正的事。
我想开始做真正的事,一件大事。
我想成就我自己的山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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