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停了的时候
             ——给同龄的一代人兼记一次老同学聚会


电灯蓦地黑去歌声突然静成哑巴
窗外的月光明亮地在桌上映着心情
虚无的笑各含在嘴角如拈花说法之佛陀
岑寂中各自品味着静穆的伟大

不要点那支红烛

停电了心中翡绿色的小甲虫变得活跃起来
真想说说四年级文艺排演那个小插曲
但话到了舌尖上再也不肯向前迈出半步——
她和他都坐车对面。一个成了安徒生
另一个的结婚戒指在月光下颤栗着
泪花
不要点那支红烛

谁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长长地飘过
一个世纪。谁在轻轻地念着叶赛宁的诗句
苍白的月光是所有人的脸孔
有多少颗少女心茫然成艾略特的《荒原》？
——生活翻了个个揶揄  嘲笑着我们的一切
用微笑的目光一下一下优美、轻率地撕碎
我们最神圣的信念最纯洁的情感！

不要点那支红烛

我们是迷途的小羊羔还是放羊的孩子？
反正喊了多少次狼来了狼来了 狼 终于来了
我们
成了它的点心成了牺牲品 我们是负是非
是被否定的一代！
他们告诉你——
你获得二十五年中有十年是空白

不要点那支红烛

有泪就在黑暗中悄悄流吧
明天我们上路的时候谁也不许保留泪痕
而且还得保证每个人的眉宇都透露出坚定
即使跋涉在泥泞中也要对瞳孔里的命运
说一句逗人发笑的俏皮话
打一个响亮得令天空不安的
快乐唿哨

不要点那支红烛——
       电已接通
       电
          正在来······

                                             1986.舟山


   
          
                第1季节


你的颤栗是青春的花朵
初绽——
星光变得分外明亮  燃烧
你藏在心灵最深处最长久的愿望

白云已经飘落
圣洁的天空  金苹果
挂在枝上
圆圈
这丰满的成熟
宣告了季节的胜利
响起了优美的日本民歌——
看樱花，看樱花

两颗白枞  交颈而生
爬着常春藤的藤蔓  青色的
瀑布无声地散开，盛开——
百合花。

你的无词的低歌是钢琴上
偶尔飘起的音符
那么逍遥  又那么悦耳
春天正自天外而降。

凿岩机正在歌唱雄性的太阳
山峰正变得柔软
大海开始涨潮
船靠上岸  插好了篙
有快乐的歌在云上驮着
自地平线飘来

我们已没有了距离  如同星际旅行
失重  或随时会与发光体
碰撞。在这里  一切的规避法则
都已失效。而宇宙的黑洞张着
吞噬生命的大口
我们发狂地焚烧  运转  如同流星

为了早日毁灭  留下黑铁——
丑陋的陨石。

但依旧有人为我们歌唱  为生命的毁灭性运转
与辉煌  歌唱！
再生的野草 大地茫茫
正飞过一队天鹅
蓝了远方的
       村庄······
                                                  1987.9.22



                  到康丁路去
                  ——听同名六十年代外国名曲


所有的音色辉煌的小提琴大提琴倍大提琴在演奏着
音乐河缓缓流过
闪闪发光的马鬃阳光雨响着银色的蝌蚪声
云风飘动着玉笛
春天的法国梧桐春天的酢酱草春天的风信子花
如听到鸽哨突然触动心事  记起与你的约会——
到，康，丁，路，去！

长笛大号黑管巴松竖琴与所有的弦乐
阳光垂着亚麻色披肩发凝睇着眸子的温情
蓝色的情思穿过琤琮作响的钢琴的溪流流入心扉
想到你
想到一个十九岁的红衣少女等待我参加她生日心中漫过抒情的慢板
温柔的感觉消融了冬天
留在胸膛里的最后一块寒冰
应践春天的约会  去参加与快乐的青春聚会——

到，康，丁，路，去！

心不知为什么变得脆弱，多情善感老想流泪
每次听到你的声音总使我想起童年的启明星
少年的玫瑰  青年时代  咖啡店  信
与练习簿上的诗······
雨丝。遵循内心那个微妙的声音吩咐
到康丁路去
到康丁路去

——我想我到哪里去绝不只是为了拾起那片失落的回忆。

                                            1987.10.10.



              低音的巴松


有一支低音的巴松流淌在月光里
凝固住了星星走动的脚步  脸有泪珠晶莹
晃过幽蓝的夜幕  苍白的美丽一瞥  难忘
青鬓青眸  雪腮雪颈
吴带飘飘  环佩玎玲

自远方徐来的是谁？
低颐无声  惟巴松在响  幽幽如龙吟
水泄银光如镜平
映天
映云
风中远山更青

有一支低音的巴松在响
阳雀在黄桷的巢中入梦
月大如斗
滚来滚去的银色的水晶石
全成了爱情。

那支低音的巴松还在响
   响着动人的
       低
          音······
                                            
                    1987.5.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