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坝有两条河流,校门前的岷江
既是古南丝之路,也是一条邮路
三十年前,收到一封乐山来信时
我正在水银坝沫溪边,垂钓一枚浮莲
虚度的时光。看波浪线如何跌宕起伏
捧出群山之心,等庙儿埂落日的余晖
骑上水马,或乘想象的油壁香车
从观音凼沟出发,由东南向西北
到和尚包由南向北,纳沫江堰转东北
到杜家桥再转东南,到踏水纳磨刀沟
续往东南,到石麟纳许家沟、大叶沟
折东北,到雷打石纳眠羊溪,再折东南
到曾店儿茶歇咬我的诱饵,点亮我眼睛里
九十九亩油菜花的金黄。让跋山涉水的春风
有绕指之柔,找到我童年迷失的那颗星星
夜里我笃信,那个从《自考报》上读到我
想在大悲寺遁入空门的女诗友,一定有
没看破的人间红尘,心里一定还有
爱不得,忘不舍的雪山,不断地寄出
源头玉润的都江堰,青衣江,或大渡河
像我回信时给她描述的,那石上流的清泉
那摔了一跤的水的命运,那百转千回的恍惚
多年以后,当我把渔火擦亮的回忆之路
写在纸上,字里行间又有山峰陡峭林立
渗出怀念之水。上游的电站,截流了乡愁
为抗战炼焦油运煤开通的漕运,也已停航
滚烫了时间的水,像经过了我的各种问候
有的汇入长江归了大海,有的汽化蒸发了
但沿途的蛛丝马迹,都在我身体里筑巢
建立起我与这方山水私密的血肉联系
看见每一朵积雨云,心都会秒变泽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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