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频的诗
午夜的车渡
这是一艘多么令人心跳的大船
潮水正从锋利的螺旋桨走过
夜色却像被抛弃的废物
落在方向的侧面,一朵朵浪花
就在我们寒冷的手中干涸
这巨大的空间失去无数的脚步
只有轮子在船舷自由地脱逃
谁又是多出来的孤独者
喝过的啤酒早已流回大海
而黑暗是思想唯一寻找的食物
夜航船是一条散失的章鱼
沿崖壁吸掉那么多海水的种子
在黎明之后,太阳总会烘干它的嘴唇
今夜,我看到海面行走的过客
他们的脸上全部布满泪水和灰尘
继 续
“又下雪了”。玩耍的孩子们
排着队把雪花放满口袋
比鸟羽还轻的老树皮飘向天空
对这样的场景我表现得有些迟钝
如同对这个世界的宽恕
大地用透明的露珠回答梦想,而潮汐
在现实之中一瓣瓣凋谢
比情感更昂贵的是云絮变幻的速度
作为活着的人,今天正是季节的葬礼
相信春天贴着琴弦已醒过来
为什么还有一些力量要在我体内沉睡
在爱越来越忠诚的时候
看啊!那身边的雪山就要崩塌
连续阴雨
阴雨天是盲者的天堂
身体的记忆是多么潮湿
我们确信在低处看见季节怎样划伤
高压电线高悬的想象力
愤怒的羽毛随萧萧朔风飘扬脸上
拉开窗帘,整个天空如同黑色的琴键
股市、感冒和无欲同时
磨损久违的阳光,经历的乏味
使失血的心脏收容火把
而飞鸟刺眼地明媚着
也许它告诉我们:只要降落总是美的
请抱住星辰,抱住
那从菜地刚采摘的露珠,丰盈的期待
正向你的安慰慢慢靠近
旧 书
那些燃夜的词语有些荒凉
残余的想象,像骑在瘸腿的马背上
那是心灵漫游的劳累
这样的生活需要廷续墨色的痕迹
我站在书房的角落,闭上右眼
看着思想的潮汐已经退下去
而旧书如同倾巢的蚂蚁
在孩子们睡熟之后,在耳朵里
倾听寓言的虫鸣,到处是忍耐
到处是阅读被一页页毁灭的厚度
那些指尖上的欲望
是一场突然而临的风暴,请千万
别伤害拾穗者的眼睛
长白岛
认识长白岛是从余家村的古籐树开始
那些分岔的枝丫仿佛是切入到
大海中粗砺的血管,记得住的乡愁
一下子涌入到了舌尖
在这里,时间是另一种装帧
从更高处张望,灰瓦石墙的村落
就是一幕无法结尾的黑白电影
炊烟的胶片比海水的蒸发更有耐心和持久
这里的木门都是虚掩的
繁星,屋舍,暮色下的狗吠
只有秋风秋雨依然穿过狭小的村弄
默念着那些背着土地远走他乡的人
而相隔十海里外的北浦
百日菊的叶子长得比花朵还要着急
其实在抵达之前,我已把秀山郎
全部的信物带上了山岗
而穿着花袄的长白女子
一如我想象中的这般羞涩
她望着我的眼神,如同那身后
无边无际的洋面波浪翻滚。
白沙之约
在洋鞍渔场,石斑鱼的音色是多么清晰
我们用旧石头把自已砌在
思念与忘却之间,在鱼群身边梦游
风的鞭子,还带着些微的疼痛
当我们把身体镌刻在岛礁之上
白沙岛的裙装使夜的双唇
紧紧咬住了纸上的光阴
世界是那么小,而目光的停顿却很漫长
这不是海市蜃楼,这是岛屿的面容
退去的潮汐使岩壁日久生情,
岛的风韵多像丰满的词语
等待潮流钓取她们的美丽
当东海每一块巨石钻出水面
我在向阳的山坡设了长亭
为洋面上的帆影腾空身边的位置
航程
闭上眼睛,就会丢失睡眠的节奏
这样的旅途使我们时常厌倦
当潜游身边的时钟拔快了黑暗
躲进床上的只是情欲的假设
那个你前世想勾引的女人还在下舱
而潮水却像黑色的毛毯漫过了胸口
我必须相信,你是这个季节
最优秀的种马,露出的牙齿从没有
明亮与阴影的区别。郁闷的生活
是易碎品,多么需要夜晚出没的人
在怀中保管,如果有“砰”地一声
那肯定是风暴的残片落到甲板上
无月之夜
今夜,台风擦去夜空的鱼影
就像白天收集的黑暗花瓣
我离明月如此之近,在尖锐的秋天
预演光的背叛,使流星
逃出丛林变成一群银河的野兽
这是拥抱恋人身体的时辰
忧伤的二胡比酒更迷醉
我们逼迫风暴交出神明的灯盏
剩下的下半夜,谁会忍心被爱熄灭?
今晚,飞过面前的每只萤火
都浮动贞洁的微笑,她的触须
让一缕海藻从额头泄落
潮湿的故乡就在云朵之上
我只想找回被秋风吹瘦的诗稿
海水不知不觉涨满了梦的垛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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