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平安

所有天上飞的
燕子 老鹰 蜻蜓
令人讨厌的
猫头鹰


我不太敢看过度衰老的老人

尤其是
他们手腕上暴凸出来的粗粝的血管


有一天

走路经过工大桥
马路边草丛里的一溜儿野兰花开了
淡紫色絮状花瓣被风吹得如麦浪般翻涌
于是我想
即便有一天我们的文明被毁掉了
我还会记得曾经有一溜儿兰花
为这个世界贡献过生命。光芒也是从这里来的。


冬天里最舒服的风景

我喜欢看
绿化带里一窝一窝的松树
像牛粪一样


对老小区的记忆

花坛边上几盏柱灯
总是先扑闪两下
之后刷的全亮了


玫瑰

买了一朵
插在屋里
我要看着它
慢慢枯萎


早秋

我看到第一片叶子落下来
像卡尔维诺所说
它应该落在哪个位置
才能反射到
第二天的太阳和今晚的月亮


院里的槐花开了

在树冠顶部铺出一层“白雪”
落下来的花瓣
在地上又铺出一层“白雪”

这是棵老树
干裂的树缝中爬满了蚂蚁


阒寂

买菜回来
骑至楼门前
打扫卫生的大姐不知哪去了
大理石阶梯上搁着她拔草用的针织手套
台阶边缘栏杆上搭着她的抹布，一根拖把抵住安全门
那些被主人抛弃又被她救活了的花，在一楼窗户下排了一溜儿


简餐

我在老刘面条里打了个鸡蛋
又放了几块煎豆腐
天热，不想出去买菜
只能做成
这样了


这时候诊台周围已经没人了

护士背剪着双手
在诊台内巴掌大的空间里
走来走去

离下班还有段时间
她非常无聊
开始扒拉身后靠墙的一盆绿植
她先是把植物底部的黄叶揪掉，又扒拉了两下植物顶端
最后用脚把花盆踢得转了个方向，又把它踢回来


肉

我的屋里经常出现两种动物
一种是黑芝麻粒大小的甲虫
另一种是乱飞的蚊子
它们出没时没有时间
地点不在阳台就在床头

我拖地时捡起它们
发现坚硬的躯壳里
没有多少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