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水龙头

“哗哗——”
是憋了百年的声音

挂在墙上的扁担
一头缀满晨曦，一头缀满暮色
水塘，深不见底的陷阱
淹没祖祖辈辈的脚步声

拧开水龙头
仿佛拧开一个隔世的结

水龙头
让款款而来的日子
清澈有声、有头有脸


2.水泥路

泥土里长出的手臂
遥指山外
人们循着它指认的方向
送走樱桃、香椿、豌豆……
带回荔枝、鲜奶、海鲜……

它替人们收藏
深一脚、浅一脚的喘息
它披着日月的光芒
路过的人都温暖如春
它迎接暴风雨的挑战
为泥泞的岁月赎罪


3.春耕

翻地、播种
他们比佛虔诚

从下地的那天起
他们开始磨练青春
一把锄头，给自己挖下
一个坑

再也跳不出坑的世界
年复一年，他们复原成婴儿的模样
满脸皱纹，恍如沟沟坎坎

他们是土地的老孩子
只要他们不退休
土地就活着


4.拾花瓣的小姑娘

从后山的桃林里
拾回半篮花瓣

在漂亮的楼房里
复制春天
一瓣，两瓣……
她摆出
一个桃心
一行字

她用奶奶的手机拍照
发给远在外地打工的妈妈
那一行字是：
妈妈，生日快乐……

5.监控

看一扇窗怒放灯光
看一道门打开清晨
看阳光停驻院子
看雨丝斜织屋檐

监控，小小的包裹
装着没有秘密的世界
你看见他的灯光
他看见你的屋檐

打开监控，远方人隔着屏幕
一次次虚构包裹里的时光

6.蜂糖李

六旬老人围着它们转

但它们从不高高在上
放低姿态是一种信仰
从山外来
在山里扎根一片
山里，便是它们的故乡

每一朵花都开成一盏灯
照亮春天的密码
它们伸出年轻的手
把甜蜜赶往山外
把乡愁赶回山里
2023.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