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农历正月初七的早上
窗外的阳光,明媚得像一把又一把
闪闪发亮的刀,一遍又一遍
剜着我干涩的眼睛,剜着我
疲惫不堪的心
此时此刻,我只能对着一套警服
敬礼,表达惜别的衷情
因为这套警服里结实的身躯
已经随着冰冷的松花江水
去了一个遥远的,没有病毒的地方
是的,非典没有击倒过你
新疆的暴恐没有击倒过你
包括今天的冠状病毒,也没有击倒你
但劳累击倒了你
蛛网膜下腔的血,击倒了你
你倒在新春吉庆的日子里
你倒在一纸退休证明的门外
你属虎的金属般巨大的身躯
倒在雪地的刹那,没有一丝回声,
罡风呼啸的松嫩平原,那一刻静极了
其实落下的,是一枚硕大的雪花
1962年7月出生的雪花
1979年参军入伍的雪花
1983年转业参加公安工作的雪花
1994年3月加入中国共产党的雪花
这枚雪花,落在帽子上
就是铮亮的帽徽;落在衣领上
就是紧紧护着喉咙的领章;落在肩上
就是耀眼的警衔;落在胸前
就是一个虎虎生风的名字:刘大庆
更多的雪花,落在刘大庆的心里
那是六个三等功,三个嘉奖令
还有一个是愧疚:女儿的婚礼答谢宴
被你一推再推。女儿视你为顶梁柱
而你,只给她留下一个结实的背影
“很多话要对他说,这一辈子还没处够……”
——龙潭山车站派出所副所长李军哽咽了
教导员樊雪峰回忆着:
“……食堂的锅里,还有他放在水中泡好的米。”
所长刘罡说,“这样送别战友,很遗憾”
说什么呢?每一朵雪花都是眼泪
怨谁呢?那些看不见的冠状病毒
那些无法说出口的天灾和人祸
它们兵不血刃地夺走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而那些积劳成疾的人,做了冤大头
那些从你身旁屡次经过的危爆化工品
你从未害怕过,你执着地坚守着
吉舒线5公里163米道口,像一个门神
为百姓的安全和秩序,横刀立马
每一次瘟疫来临,你都冲锋在第一线
其实,你就是千万个警察的缩影
你平凡而朴素的样子,那么亲切温和
一如女儿眼里的慈父。你一再叮嘱女儿
要戴好口罩,却对自己的病体不管不顾
连一张与家人的合影,你都无法兑现
而你直到倒下那一刻,依然还穿着警服
你挚爱的这身行头,援疆时喝退过暴恐分子
70周年大庆,安保的队伍里你站成一堵墙
此刻你如一朵雪花,溶化在那片深蓝
有一种魂魄,在白山黑水之间永远流传
刘大庆,我素昧平生的战友
我说你是一枚雪花,绝无轻慢你的想法
你的坚毅与纯粹,像极了雪花的冰清玉洁
当你匆匆离去,我只能向一枚雪花致敬
对着一套笔挺的警服,深深地鞠上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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