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的时间(外一首）

武靖东


山中的时间
——辛丑年九月廿六，与嘉树兄登闪家坪


山中的时间是谁标记的？
我和嘉树来到嘉陵江左岸的山顶
我们认知的山顶——在下边
在下边的杂乱的水泥的柱状的
难以揭开的棺椁里塞满了
难以证明的纸币和表格之类的垃圾
它们的血色与亮度哪比得上这些红叶
山顶有着不可再高攀的寂静

云朵和雾气在我们心中聚合
仿佛光与光在会集
那些车辆上被机械驱使的人们
明白了一些什么
不算迟啊
红叶再次围绕我们而高蹈
我们又吸纳了迎接我们的圆润的雨滴
标注山中时间的是——后梁上的
黄栌树——也是我童年背回来的在
家里的厨房灶堂中噼啪作响的
黄栌树——它们今天辉耀山顶
它们就那么几笔
写尽了山河之美
就那么一点声响说出了我要说的
在秦家的小院里
一只身体上有时间刻度的猫
来到我脚下不发一言
仿佛缄默的信使
它深谙这山中的一切
天性让那只小白狗觅食而
那只大黄狗与我们一见如故
但那只猫太小了
倏忽不见
一如——你我拥有的通灵的瞬间

2021-11-31



翠峰上那只秦家的小猫


我并不是一个宠宠物的人
但我爱我家白色的博美——
女儿反向思维给它取名叫“咖啡”
我宁愿叫它“葡萄”
它常常用葡萄式的眼睛
安慰我这个失眠的快递小哥
我不能按我的命名来叫它这会使
它像杜甫所坐一叶扁舟
在方位感上陷入紊乱
但我还是挂念着嘉陵江边
高山后梁上的
那只小猫——那只告诉我山中
时间的小家伙
它是栖居于时空角落的精灵
是我孤独的灵魂偶尔才能
感知到的伴侣
我们不能老是悬置在事物的表面啊
辛丑年九月二十六日它在
红叶静静发光的高高的山顶
见了我这个行者
和与我相伴的嘉树兄弟
它第一时间来到我脚下
之后转瞬隐身
我连给它拍张照片都来不及
是啊它来
我来的翠峰之上
告诉我
我的时间刻度
我是个已经有了
秒针一样的白胡须的汉子
皱纹在我的面庞上形成了一幅
对应我人世悲欢和行踪的星象图
我已经是翠峰上的一物
何物？
我不知
它现在在哪儿
又常被唤作何名
我不知

2021-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