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在早上七点的高速公路上
我先后辨识出野兔、野猫、山鼠和蝮蛇
辨识出山麂野鹿雉鸡和更多无法命名的血肉
它们以平摊的形态被我的车轮绕过
我不曾见过这些野兽山禽的家人
不曾见过它们漏夜穿行于新修的高速
昨夜车轮滚动在山岭与山岭间的峰谷之桥
定有心虚的刹车怜悯的叹息与脱口咒骂共存
春天的夜晚遵循繁衍密码,春情难耐
夏天的夜晚气温适宜夜行,万物活跃
秋天的夜晚抓紧猎采收藏,惜时劳作
冬天的夜晚苦熬山风觅食,行动迟缓
我曾见过踩着薄冰涉水踩着孤木攀高的人
他们都有放之四海的苦衷
现在我停不下车来为一堆褐色的肉身致奠
清晨的高速半途对着副驾驶如同对着自己辩解
——接下来这肉身越来越小越来越薄
傍晚返程时道路中间剩下凌乱的皮毛
两天过后,只有山风吹过路面上深色的瘢痕
——我在一条高速公路上辨识出遍地的斑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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