涛声

连日胸闷，心悸。请速寄
未经烟尘之露水
腊梅落花九粒
你后园池中月光少许。切记
——须熟宣包紧
草绳扎成三横三坚
吾拟配南海涛声，制救心丸急用


花香

今晨，风信子自底端初开
六瓣。向窗而倾
浓郁侵人
书载，其为开花植物中最香之品种
花香轻佻为你不喜
勿念。我去湖边数日
遇雪即归


恶梦

昨夜宿银水塘。恶梦醒来
东方的星辰，比西方多二十六颗，且亮
村中无一人醒来
鸡狗亦安静
转一圈后返楼，很快入睡
白霜忘在门外
耳畔似有敲门声响，经久未息


渴望

过工人镇。钢铁厂转制，工人下岗多年
街道从古至今皆不平
今日绘了新标识：禁止逆行
来的路上，发现教堂的十字架不见了
那时我尚小，等待有人认作亲戚
送我一只轴承
渴望一辆独轮车。念童谣，患耳疾


鹧鸪帖

午后登山，见三只鹧鸪松下觅食
肥美，但敏捷
一只见我，迅速没入灌木丛
另两只悠悠啄吃
有时头碰头，又分开
君可知，它们是什么关系？
今日始，我们都不再吃飞鸟，可好？


过大佛寺

散步过大佛寺。对面一老妪
裹头，蓝衫蓝裤，挽布袋
埋首慢行
返回时，我超过她，听见高声招呼
故意不摘耳机
眼角余光发现其是一老翁
是夜，整晚失眠


山河

钢铁大鸟已平安降落
翅膀上的白云还在，蓝天却丢了
途中，闭目约半辰
其余均怀念
遇气流湍急，心中甚为惶恐
拍照数张，山河模糊，人间渺小
揭阳大雨后。梅州晴


诸事

明日，宜：试樱花新酒，小醉为好
读苏轼（避开《寒食帖》）
换新衣上植物园，想遥远的事，带回落叶
开路。筑灶。拆栅栏
忌饮冰
决策
忌争吵，余生皆如是


让路

这些天我模仿光
时而消亡，时而增长。不读书
无话可说
为醉酒者让路
为怀揣修辞奔赴异乡的人让路
这些天，一边熬中药，一边造梯子
刚好够到你的双眼


四问——

你见过最黑的黑，是什么样子？
真相如神
你心中最大的对手是谁？
开在电脑边的腊梅
能否重回枝头，成为一截诗？
你偷走那么多时光
打算什么时候，一一归还给我？


饮酒

称得上神奇的事物愈来愈少
你的声音无法原路返回
萦绕左右
上午到医院复查，心律又丢失了一半
午后读张岱
晚间饮酒，欲耽于梦
醉是神奇之一。梦是神奇之唯一


明月帖

山高水长啊，月光光，独不拦我
走投无路啊，月光光，独不应我
酩酊大醉啊，月光光，独不拉我
繁华尽了啊，月光光，独不扶我
魂飞魄散啊，月光光，独不渡我
余生险阻啊，月光光，独不哭我
明月啊，光芒万丈，唯独不喊我，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