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我一弯腰
捡拾稻穗，稻穗就枯黄了。
十一月田野打扫干净了
农人都回家过冬。

道路，树木排成排为了抵寒
我身边的草窠，挤成堆御冷。
但人类是不会可怜这些草木的。
似乎只有我这半草木半人类之身
才既牵挂着大地，又牵挂着人类

像一个老丐端着夕阳豁口的碗
瑟缩在旷野的乡路边让冬天冻死
期待明年春日再从群山上
流下的溪水里复活。

十一月，怃然长叹，我
鬓已落，雪已霜。
夏天爱之花在晚秋终成泡影。
但我是晚秋的这世界上
一个半草木半人类之身！

向着寒冬寒光四射的太阳
捧出被动物吃剩的内脏
高悬着一封
芬芳灿烂的遗书
与农场砖瓦房上的翅膀
刮着炊烟的大雁争夺天空

赖在荒凉的大地不走
撒灵感的大网
是要最后去网住大地的辽阔吗？
我是不是真龙天子？
是不是能考上诗歌状元？

我有一万棵枯萎的草木陪读。
尽管我妙笔生花。
每当回家翻阅自己一天的诗歌
可怜自己的半草木半人类之身。




我写诗骑的自行车


或者推着自行车，走在稻田小路上。
芦花晶莹之澄澈，让我真是万分惊讶：

我那丰满的如自行车轱辘一样的美人
和她像自行车铃声一样的笑，真得
在我双手的握把中，离我远去了吗？

把我颠簸的自行车，停在田野路旁。
那不远处的高速公路上，跑过
一辆辆开着舒服的小轿车，要收网
碾压，倾轧我的这辆自行车小鱼吗？

你将要被轿车大鲨鱼吃掉吗？
望着我小鱼般的蓝色的自行车
感觉料峭，但有一种孤独，宁静之美。

远足，我还是喜欢骑一辆慢自行车。
诗人不是国王，没必要有专车随从。
没必要有鲜花红地毯以及枪械庇护。

旅途中休息，我搁置在乡路旁的破自行车
忽然竟然会焕发出一种叫我害怕的诗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