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你学习在树下听雨，听一分钟的共鸣
向你学习的淡定，我一辈子都学不会的
向四面八方缓慢而附着地生长
规则和某些正直是你与生俱来的天赋
你独自攀爬的悬崖峭壁都会长出茎叶和繁花
向你学习，一个人的傲骨和旅行
你更喜欢别人叫你远人，你说大家都这么叫
油画和诗歌称之为生命里的梯子
为之浅斟慢酌或者大怒一场，都是值得的
向你学习，人到中年
在一把剪刀的锋刃中寻找引导线
人生不就是活得像一场贸然的黎明
天空渐变，云开雾散，鸟声传来
向你学习，井然有序的爱情，井然有序的起居
向你学习三杯酒的满足感
要拉着你疯一把都不干
每天喂鸡，劈柴，烧火，做饭
三杯酒下肚，微醉，抽烟，准时看自然传奇和电视剧
坐在庭院里抽烟，喝茶，看星星撒娇，看时间煮水

立于平原，远山的遮挡可以忽略不计
大地的生机或哀伤触目可及，无限开放
一场雨的足迹留在高粱和梧桐碧绿的叶上
也挂在小草和野花哭过的睫毛上

和你一样幸运，可以饱有这无垠的暖阳
我拿自己做实验，挤掉雨水和糜烂，蒸出的
盐撒在旷野上，看它长出——
我心仪的植物或骏马的模样；平原之上，
山的骨骼渐次清晰。

不可忽略如巍巍太行，如太行山下一把稚愚
的锄头和斧子。

我看见一棵树，挂着祈祷的红绫；
我看见太阳，犹如水中的石头；
我听见一个声音，是风；
我看见风推着一个人，登上台阶；
我看见鲜艳的水果，流着幸福的眼泪；
我听见喷泉，犹如风中的碎纸；
我看见一个女孩，彩虹一般弯曲；
我看见一群人，丝线一般缠在一起；
没有人听见一个声音：我内心的歌唱；
风中，我看见镜子向身后折叠；
镜子中，我看见风是一个奔跑的少年；
没有声音：谁悄无声息地改变了我的方向？

眼前一片草地
象绿色的血液流动，仿佛成熟的万物
盛满母性的风韵
而我一个暮年之人，似乎己无法走回
我忽然想起正是夏天，光芒点燃大地
梦在秘针上疯长，有梦生长的地方
一定理藏有根，有温度
也许还有过陷落的马蹄，石头的约定
雨水养育着夏天
绿色恰似大自然的女人
飘飞的衣裙，鲜亮的肌肤
仿佛从草地的身体走出
一簇簇俊俏的高楼
扎进在云的深处
蓝天的秘密从这里开始
我用自光轻轻抚摸
灵性在这里流出，阳光唱着母亲的歌
酒下金色的的种子

土地贫瘠你在春风里守望
生活的叹息来自于对鲜花的渴望
很早起床去寻找温暖的阳光
花鞋沾满烂泥你在晨曦里迷茫
嗷嗷待哺的孩子让你充满力量
一次次摔倒，苦难让你成长
一次次哭泣，雨后彩虹让人赞赏
面对晨雾和大风你也曾经迷茫
风雨交加的夜晚你也会放声歌唱
你的歌声像明灯照亮所有人心房
雨露浇灌的禾苗拥有红扑扑的脸庞
黄昏时候，笑声透过窗户在村庄荡漾
所有路人为你叫好为你鼓掌
孩子们都有了坚强的翅膀自由飞翔
只有你站在路旁向天空仰望
人字形的雁阵飞向远方

望着大沙河边，紫色的薰衣草
心灵在黄昏里，顿然有了一种归宿

被那些宁静的紫，所承接收留
不再流浪，佛的眼前

点燃了紫色，而圣洁的酥油灯
有的在照相，有的在驻足凝望

仿佛那些好看的紫，就是圣灵的
玉液琼浆，灵魂的紫色涅槃

１，地铁上

仅仅是一个人踩痛了另一个人
两个年轻人就把车厢当作战场
你一拳，他一掌
拳掌交加，你来他往
一出手，就如此狠
都把对方当成了敌人
如果有枪，他们恨不得击毙对方
一出手，就往死里打
彼此不说话，甚至也不对骂
像一块钢铁，击打另一块钢铁
一团棉花，击打另一团棉花
每一拳，每一掌，都嘭嘭作响
都好像打在我的脸上和心上
打得气贯长虹，打得周围鸦雀无声
他们该有多怨对方啊，恨对方
怨恨这座拥挤的城市和车厢



２，我看到一颗气球在爆炸

上车时她被后面的人拉了一把挤了一下
她没说话
上了公交车后，这匹坏脾气的野马
全然不管道路的坑坑洼洼
猛然一收蹄，差一点让她脱缰落马
她没说话
下车时她被人拽了一下推了一把
这次，她终于忍不住了
我看到一颗气球被一次次吹啊吹啊
突然爆炸



３，骚扰电话

再也忍无可忍了，一个上午
当连续接了九个骚扰电话时
他疯了似的对着电话破口大骂
用了许多恶毒的词，仿佛是
一次胸有成竹的密谋，只要冲锋号
一响起，他就一跃而起，只管厮杀
以至于对方挂断电话后
他仍然在怒骂，像脱缰的野马
溃堤的大坝
仿佛这个世界对他的所有骚扰和重压
他对这个世界的所有不快和无奈
都因一个电话而全面爆发



４，一个女孩在地铁上哭泣

开往春天的地铁上，一个女孩
在哭泣，一个女孩在开往
春天的地铁上哭得很委屈
她面对车窗
我从车窗的玻璃上看到了她的泪光
看到了一个人内心隐藏的创伤
一个花季女孩在独自哭泣
哭得全神贯注，好像全世界
都辜负了她似的，想竭力抑制
却抑制不住，全然不觉
窗外，枝头吐绿，花团锦簇
一个女孩在地铁车厢里哭泣
她一定遇到了什么伤心事
这个世上伤心的事太多
她只能无助地自己哭，哭自己
她的身边是一个拉杆箱
她的泪光使拥挤的车厢有些异样
我用目光拍了拍她的肩膀


５，怀念

我被病魔击倒在床上，躺了许久之后
哥哥们来看我，低着头，搓着手
姐姐们来看我，窃窃私语，掩面而泣
我不清楚他们探望我时，急遽变化的表情
想掩饰什么，直到大病初愈
他们才怯怯地告诉我——
是父亲复活，还是我即将死去
我躺在床上时，像极了父亲去世的样子
呼吸，眼神，皱纹，微微凸起的颧骨
乃至细若游丝的呻吟声
都与父亲病逝时毫无二致

黄昏的云烟吞进了燕子河岸的最后一束光影
芒种了，小麦轰轰烈烈生长
父亲一声沉重叹息
一镰刀下去将要斩断整个夏天
把结实的真理拽回家监禁
我的心在秦人地界，苦等了几十个世纪
谁还能扶起被斩断的小麦
灵魂信仰着修行
我饭碗里仍是农人的宿命

只能栩栩如生。在这拥挤的自然博物馆
它们早已死于一场狠毒的杀戮
一起殉葬的是无数黄沙、无数俯首与悲悯

库布其，无非是一个屠宰场
一个个无辜生命：天上飞的、地上跑的
必须寿终，统统服务一个陈列的仪式

供围观，供赞叹。各色方言在展厅回旋
络驿不绝，仿佛能掩盖住这人间的罪行

那只狼，安静地呲着凶残而高贵的牙齿
人们在它身边安放下羊及羔羊
还有兔狲、翠鸟、白腹鸫、苍鹰、狗獾 ……

第一次看见，它们亦以死亡、以标本出现
来场飞沙走石吧，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这些游览的章节推毁了我内心的宫殿

库布其归来，耳鸣数日，下午尤甚、辅以心悸，百药不治
这幻觉的刑场，这险遭诸神报应的一种

病树拱手，被挪窝、被折腰、被连根拔起
卧龙山不露翅膀，只被剥去龙鳞几片
下山的石头，镇住了片片小草欲飞的念头

江河不愿收藏垃圾，让雨水押送去大海
一汪汪泥墰，捆绑了骏马心中的烈火
断了鸟巢里的香火、放倒了赶赴秋天的苹果

台风，没法把高楼大厦的根基量上一量
地铁、过江的隧道，都似一种地龙
云外仙人、寒江独钓的渔翁都换了一套装束

 
1、去玉树

火烧云点燃了雪
夕阳如碳
照见喀喇昆仑，光光的脊梁
开始发烫

鹰鹫下落
在雪山之巅，翅膀利过刀刃
割开昼夜
让暴风雪
温暖连绵的山脉

神明赶路的季节
朝向衣衫单薄的玉树高原
天空狭隘
只有秃鹰勾转的喙
可以搭载
滑落的雪花


2、天葬

生灵不死
只是不断上升
最后借着鹰鹫的翅膀
打开天堂的门

喀喇昆仑用一世覆盖地狱
托起苍鹰翱翔
它没有路
它的生命是给人永生
接转每个灵魂
离地狱更远

一切归于天空
在生命的每一个阶梯上
都蹲守着神明
用翅膀指向天堂


3、红景天

我一直希望
鹰有暗藏的粮食
它从不吃根茎丰裕的红景天
无论喀喇昆仑多么贫瘠
它不患高原病
只觉得世界太低

我晕眩中盯紧它
翅膀带动的光
划动三江源的旋流
它不会流血
不需要红景天的滋养

这是高贵的生命
高到所有生命都不能抵达
包括红景天仰望的白云

‘
4、哈达

白云一样的桥
从大地到天堂
哈达，围绕顶天立地的颈椎
安抚我们的胸膛

雪山的倒影
那么温暖
一条漫漫长路的抵达
如同鹰鹫飘过九万里的翅膀
让所有匍匐的朝觐者
在尘埃里打开自己

他们内心里盘旋的鹰
从来不做梦
每一个夜晚
都云一样洁白而安详


5、经幡

鹰鹫的翅膀和神明的耳语
一起飘落人间
那些有生命的布
反复抚摩尘埃的经文
在每一块提升生命的高地旗帜招展

它们接近鹰的头颅
指引更高的云朵
在猎猎寒风中扬起写满沧桑的脸
每一个字符
楔入一个故事
关闭一座深渊

喀喇昆仑的万年寒冰
冷不了一叶雪莲
在天堂翱翔的生灵
无需盛开自己的花
高原的魂魄
近在内心，远在天边


6、玛尼石

鹰坠落的地方
石头会吐出经文
有筋骨和血性
有人的光亮
可以照见佛主

那些闭合的翅膀
如此坚硬
抱定了无需张开的信仰
在万古不灭的轮回里
记住揭语
记住新生的死亡

亿万块附有灵魂的玛尼石
都是来自云端不死的回望


7、格桑花儿开了

鹰低下了头
格桑花为它写出了大地的秘密
如同喀喇昆仑的背阴处
万年积雪
封存无数箭簇一样的足印

踏云而来的海市蜃楼
在高原腹地筑就鹰鹫的情爱
藏羚羊奔波的路途
是无边无际的花海
它们每一瓣蹄迹
都面向天空打开

那巡行的神明
乘坐所有的鹰翅
降临格桑花的每一枚嫩叶
成为大高原
最为耐心的等待


8、只有空旷可以装下自己

喀喇昆仑
只有无边的空旷才可以装下
你头顶的鹰鹫

我是你怀中的一粒尘埃
在茫茫雪海
一直不能凝结
任凭鹰鹫的翅膀再次打碎

被包裹的一刻
就是坠落
在鹰鹫的利爪之下
喊出你
喊出皈依的一切


9、走遍山谷的鹅卵石

这是鹰鹫下的蛋
在斜阳下浮现乳白色的光晕
它们拥挤着大海的梦
被暴风雪灌满九万年的沧桑
饱满，坚硬
与冰雪和睦相处

它孕育着神灵
在一生一世的流浪中
随时驻足
吸收冰雪不能排遣的孤独
承受鹰鹫的疲惫
倾听风暴拍打骨头的破碎
以无所不在的静默
回味来路的流水

当时光圆满的时候
喀喇昆仑
你鹅卵石一样的爱人
坐上鹰鹫的翅膀
不再返回


10、一股风关进转经筒

这是鹰鹫的密语
在包容一切的转经筒里
反复转动
它在验证所有的悲悯
都无需出路

就像雪花不能飞出天空
就像喀喇昆仑不能抵达天庭
那些内心的眺望
无不皈依古朴的转经筒
目光所及的世界
经文凸凹有致
指向一个人内心的神明

把一个世界装进经筒
生与死所经历的一切不同
都相互抵消
化为鹰翼
飞入喀喇昆仑的睡梦


11、海拔五千米

高过了五千米
越过喀喇昆仑山口
一个人顶天立地
惊动了一只鹰
它守卫在雪线一侧
用翅膀提醒死神
随时收留一个惊恐的生灵

一个人这么高了
要向上天诉说些什么
只有鹰鹫可以听到
它能够带走一些人的消息
这世界太低
在肉体的重压下
越来越多的人们无法高过自己

只有在喀喇昆仑山脉
有鹰鹫的家园
在轻灵的白云深处
解救过罪孽深重的雷电
浸润过它焦灼残破的躯体
俯瞰五千米高原
发现内心里的潺潺流水


12、一片秃鹰的羽毛

你躲入雪花
以相同的姿势
对大地毫不畏惧
只想落到
最低处

你离开天空
选择了泥土
每一片羽翎
都隐藏有飞翔过的幸福
大地如此轻盈
喀喇昆仑
所有的秃鹰都有自己的天路
却从来没有飞离

那么多梦想留下了
一个世界
和一只秃鹰，唇齿相依


13、大风口

峡谷，费力张开
吹暗一个夜晚
要把所有的星星咽下去
只留下月亮
照耀一双白银的翅膀

这是喀喇昆仑
站立在大风中
扶起所有夜晚出行的事物
鹰鹫和蝼蚁
暴风雪和草

它们以一种方式相亲相爱
除了飞翔
就是拥抱成冰凌


14、夜色打开翅膀

白雪一样轻灵的月亮
在远天弯下腰
这是喀喇昆仑的配饰
叮叮当当
把风声都小心翼翼地暴露出来
翅膀，开始透明
让一个夜晚的飞翔全部入梦

旷野无边
鹰鹫拉长的翼影如同利剑
在每一位朝觐者的帐篷上
刻下一生的纹路
柔韧、纤细、悠长
都赶往风雪回家的方向


15、跟着磕长头的女人

一个六七岁的女孩
跟着一个磕长头的妈妈
一路上要多磕多少个长头
身体比妈妈短了一截
路就长了好多

我下意识的跟着她们
多希望自己也能像她们一样
可以无视泥泞
和满地的乱石、垃圾
把自己迷惘的灵魂
与大地贴近
再贴近


16、昆仑玉鹰雕

风暴定格
打断玉的温暖
这是透彻的力量
攀援之后，冰雪交加
盘旋在心头

昆仑玉鹰
冰川孕育的神灵
有一颗洁白无暇的心脏
一跳动
喀喇昆仑便打开了冰帽
白发苍苍地发出呐喊
在青藏高原发足狂奔


17、鹰阵 

在白云之上
鹰鹫结阵
离大地三千尺，俯瞰万物
煽动天堂起风

它们的羽毛
划过云彩，鼓起风帆
轻盈地呼吸
疾驰而去的大雪山
闭口不语


18、山坳有棵低矮的树

一生就这么高
头顶之上
经幡打着虔诚的手语
传递鹰的消息

这是喀喇昆仑的触角
与天堂近在咫尺
世上最高的树
也最矮

它是鹰鹫在云中的路标
它是云在大地上的牵挂


19、看飞机飞过

云醒了
远天的鹰鹫
看到一架银白的客机
无礼的不速之客
用粗重的喘息
打碎雪片和斜射的阳光

大地的影子乱了
那些生硬无比的飞翔
硌痛了云彩
喀喇昆仑
积雪簌簌跌落


20、夜宿结古寺

诵经的声音慢下来了
瓦上的风霜
为结古寺披上外衣
自喀喇昆仑滑翔而至的鹰鹫
翅膀拱进了衣襟

今夜如此安然
所有事物的睡梦都牢不可破
来自天堂的生灵
带着最大的容器
盛满一切，并于凌晨全部放掉

21、打马西去的阿尼卓玛

牦牛去干什么了
黄羊去干什么了
秃鹫去干什么了
云彩去干什么了
整个喀喇昆仑
只见打马西去的阿尼卓玛

美丽的阿尼卓玛
善良的阿尼卓玛
你就是那朵遮住烈日的云彩呀
小牛犊来了
小羊羔来了
布满斑点的秃鹫蛋就要破壳了
一朵云花也开在山顶了
它们都喜欢穿着僧袍的阿尼卓玛

因为她内心点着酥油灯
因为她手里捧着格桑花
因为她脚下穿着土布鞋
因为她在阿尼寺安了家


22、土色的经囊

装满了喀喇昆仑所有大风的尾巴
鼓鼓的土布经囊
在阿尼卓玛的怀抱里
憋足了力气
它像一只刚刚出生的鹰鹫
响亮而固执

它要在阿尼寺成长
阿尼卓玛将是呵护它的妈妈
每天最早一个起床
在一万次呼唤之后
以虔诚的额头
打开喀喇昆仑
晶莹剔透的冰雪之花

这是大地的心脏
以经久不息的搏动
昭告青藏高原万世的英灵
所有参与天葬的鹰鹫
都将飞入亘古不灭的经文之中3


23、与羚羊对话

冰雪与大风相依为命的喀喇昆仑
是云的故乡
在黑夜与白昼之间
鹰鹫与羚羊隔云相望
它们是高原的孩子
注定被父亲驼在肩头

在广袤的青藏高原
奔跑如同飞翔
与羚羊对话的姿势
让高傲的鹰鹫
匍匐在大高原邂逅喀喇昆仑的风雪走廊

这里危机四伏
这里所有的事物都裹紧外衣
在行色匆匆中
用尽力气打着手语
告诉所有的生灵
在下一世同样相互依偎


24、石头的秘密

喀喇昆仑召唤鹰鹫的方式
就是用暴风雪敲打自己
远在天边那些的翅膀
能够感知大高原所有的疼痛
在大地之上
时刻聆听石头的秘密

这是山峰
以饱满的胸怀
凝聚沧海桑田的远古气息
那些花鸟鱼虫的化石
成为鹰巢的装饰
在生命的最高处
与喀喇昆仑一同栖息

一只麻雀抓住树的肋骨
吐出残存的雪，它的眼神是桃花的
它有时在石头上擂鼓，我看见石头
长出了春天的舞步

你不懂一只麻雀的时候
它的喙已敲响了星空
翻译一颗谷粒的麻雀，比我们更物质
把巢安在飞檐的麻雀，比我们更虚无

门前芫荽花开着，一种细小的淡白
母亲独自坐在上房屋里的沙发上

这是我离开村庄的，又一次
寻觅和凝望

一只白色的蝴蝶飞来
落在了上面，是我出门前
在向母亲，又看了道别的一眼

芫荽调在饭里，香香的绿着
母亲在我心里，是一只蝴蝶
对于门前芫荽花的
一种故土难离的，留恋


一根羽毛


一根羽毛，灰白着
是鸽子的，在飞过母亲的家门口时
落下来的

我一次次来，一次次去
留下了什么，母亲在上房屋里

下雨天，颤巍巍的
咕咕的叫声，是远方的担忧

停电的日子，一根蜡烛
是点燃柴薪的乳汁和光芒

我走了，留下了
一次次思想的羽毛，夜夜回到母亲的巢中


抱着水罐


抱着水罐，是一个充满盈盈
流淌的早晨，有君子兰的黄红花开

叶子一样碧绿的宁静，在接受一种
星星之光的，浇灌

紫根兰，小家碧玉，鹅掌木
以及菩提树

我的心灵不会龟裂，因了诗歌之水的
一次次浸润，像我为光明
抱着黑色的水罐，汲满了轻盈


河边


大风来了，河边漫步的人依旧
迎风的样子，昂一昂头

一种轰鸣，一台橘黄的挖掘机
铲了满满的一斗子，潮湿的沙子
在大沙河河床上，像一种

寻觅诗意的，按部就班
时间在岸边开花，像一株株紫色的
薰衣草，浸染着孤独绝望的目光


我的弟弟


我的弟弟，穿一身迷彩服
骑着自行车，刚刚从西红柿地里回来

只说了几句话，一个转身
我的车轮向东走了，一袋垃圾扔入了
村庄后面的垃圾池

大风吹来，摇曳着高大的椿树和白杨树
我的目光燃烧了两次

一次是柴薪和木疙瘩，是父亲的积攒
一次是玉米秧的油油之黑
布谷鸟的锄头，扛在母亲的肩头

我不曾为你喝下一滴忧伤的泪水，
我还是想你笑，
想你的酒窝蓄满晨露。
这晶莹剔透的晨露如一位少女之心，
那么一尘不染，
玻璃似的，又盛装大把阳光。
她们都是美好的事物，
美好得让我的身体逐渐明亮，
开始有了抵御黑夜的力气。
是的。我从来没有为你喝下一滴忧伤的泪水。
正如我去接受爱，容忍了
春天里一朵罂粟花，和它矛盾体的消亡。
我们彼此陷入到忘却的苍茫之外，
等候一阵温柔的暖风来袭，
等候一百年后的一场雪，再度融化出
你与我合欢的泉水叮咚——
在山涧。在茅草。在湿润的泥土深处
……

（2017-07-01）

我是一袭挂在时间里的青衣，穿越了剧情
像一粒草叶上的露珠，在生活的罅隙乞讨谋生

鸟儿从天空飞过，但我却没有飞翔的翅膀
在寂静的夜晚，我像一个符号诠释过往的爱情

岁月的侧畔，感觉湿漉漉的太阳挂在草尖
透过摇摇晃晃的时间，我看到过去角色的背影

众神归位的早晨，蓝色的月亮斜挂在天边
回乡路上，躲藏在修辞里丰满的豆娘尚未醒来

                      2017/6/27

     

坐在城郊公园的小山上向北张望
戈壁雄阔，人间寂静。远远地
几束明亮的灯光，切过凝滞的黄昏

汉河无声，虫鸣叽叽
高速路上，光线拽着带有轰鸣的铁器
持续向西移动

此刻，河西走廊吹过了微凉的风
此刻，河西走廊栖落着清淡的月色

它们来自哪里？ 又驶往何方？
神秘的灯光，让一个悄然观望的人
让一个悲观者
深感道路之长，和世事的艰辛

关灯  让夏天群星之夜的光
流回屋子  让我们在今生的一段时光里沉默
 
只允许那群青蛙开口  它们憋得太久
它们终于把自己放了出来 
 
今夜  我可以不必要保持唯一的聆听
蛙声仿佛就是那盆供我饮用一世的水
 
2017/6/28

竹子谦虚得快没有轮廓了

如同一笛箫音，在身边若隐若现

故事老得发白

凝固成一个盛酒的器皿
醉酒的人在里面用醉话涂鸦

酒壶也醉了，满嘴酒气
悬在朝代的痛处，说要济世

这么陈的酒香，纸不能不醉
这一醉竟千年，至今没人能唤醒
来——
再斟上一杯好酒
敬那长竹的纸

亚热带，一场雨林之后，我到了出嫁的年龄
我选择了低低的，湿湿的一朵
爱美的蘑菇，爱雨的蘑菇
却羞涩得像含羞草
天黑了，我就跟这一朵回家吧
在白净的陶瓷碗上，摆下两双碗筷
一夜就转化为了天长地久    
没有人知道我们的爱情
可以长久地忍着疼痛，忍着悲伤
以及一切前因后果

 爱的墓园

                              一

墓园中长满了芬芳的词语，
多少生命的寄托----都在这里闪烁。
如果死是某种存在的终结，
那么在这里----我们试图把某种爱延续下去。

朗读是爱，书写是爱，邮寄也是爱。
多少种沟通都说明我们不够熟悉，
而大地上的泥泞也是爱。

因为有爱，多少艰辛都显得渺小。
因为有爱，多少痛苦都得到持久的抚慰。

                                 二

对一个普通人来说，一生中最重要的是得到他人之爱，
只有这样----他的灵魂----才算有了真实的陪伴。
无数个小爱是整个社会和谐的基石，
而无数个大爱让无数个形象在历史中永存。

善是爱的一部分，还是爱是善的一部分？
有多少颗荒芜的心需要爱的种子。

怀念是爱的再现。沉思也是爱的再现。
只有活生生的现实才能将爱的存在呈现。

那些青草吮吸着爱的阳光，
它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舒畅地呼吸。

                                 三

泥土中到处生长着各式各样的命运。
正是这泥土，是岁月的根基。

站在这泥土上放眼远眺，
你会感觉到生命的最真切的存在。

有一万个灵魂都在奋斗不息，
但愿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个灵魂都能得到安慰。

不是我们要创造什么历史，
而是历史要求我们必须去创造。

创造是生命的一部分。

                                  四

也许我们应不必太介意自己的归宿，
人匆匆地到来，默默地劳作，
总比碌碌无为要好。
但我们的后代----会继续我们的思考和创造。

我们不必为爱担忧，总会有更多美好，
会长成参天大树。因为从一种爱到另一种爱，
中间不会有那么多的曲折。
这墓地像岁月的脉搏，在四季的环抱中熟睡。
城市的静和寂静的城市，都是它的寄托。

它注视着远方模糊的一切，
内心中像有一千只鸽子。

请再次呼唤夜空中那颗最明亮的星星，
它的灿烂也许胜过了一切诗篇。

                                 五

超越了透明的空气，
你能给我什么？----诗人。
面对那孩子一样幼稚的时间，
你还想说什么？----诗人。

从生活里产生的苦的味道包围着我。
一切是那么沙哑，我从未听到过的声音在呜呜哭泣。

众多的心灵都在寻找----
那灵魂与灵魂之间的桥梁。而那些
灵魂与灵魂之间的空白，浸透了对生命的期待。
我和你一起在这里寻找着----岁月的踪迹，
那些渴望----就是爱的起点。

你----执着的歌者，你歌唱了那些平凡，
然后又开始思考不朽......

                                  六

一个放弃了所有起点的时代，
必然是一个有一些不知所措的时代。

生活的根依然茁壮，
它的璀璨有如耀眼的极光，
一直和人民在一起呼喊。

这些重量是可以承受的，
善意的批评的话语，对过失的指责。
人----总有一些行为会被别人
评判。而人----最可贵的也是能够改正自己的过失。

最可悲的人----往往将错误带进墓地。
最痛苦的人----没有看到自己发现的真理得以实现就已经死去。

                                  七

时代给我们以新的浪漫。
希望在死去以前----我们已留给世界足够多的温暖。
那些杂草是孤独的----它们的痛苦，
从不用语言表达。
那些眼睛也是炽热的----它们的渴望，
胜过了一切星辰。

仿佛是在一个新的梦中，
又有大片大片的麦田在我的手中生长。

而在我的墓地里、灵魂中，
留给人世间最大的遗产就是----爱。


                                            2017，6，28

一

在我那奔跑的躯体后面
始终追随着的那一团光亮
不是宝石的火堆
那是伺机就要把我吞没
把我烧成灰末的宿命

在我那迟钝的灵魂前面
始终喊叫的那一团激情
不是太阳的火堆
那是随时就会消散的花朵


二

现在我站在一片玉米地里
无比开阔的是那片玉米林
我在一株株玉米之间
一直成不了一株玉米的美好

起风了，叶子也开始摇曳了
我却是陶醉在黑暗的虚无里
我甚至没有可以想象的旋梯
自己不能是向上的水
然后烟般逃逸


三

桌子上的那一杯下午茶
仿佛不是为我准备的
通过一块甜糕点的翻译
我才敢小饮几口
饮几口时光的安慰

那些在街上吃着榴莲的人
一撮撮走过去
他们幸福在幸福的味道里
没有别人任何的青草葱葱或枯黄


四

其实在褐色蚂蚁的尽头
都有门开着
哪怕关着子夜的薄雾
轻轻一推
也可以有一片愉悦的声音响起

虽然门是最难的选择
虽然火堆不可避免
门总是至高无上的神圣
虽然我的徘徊那么无聊那么羞涩


五

哪里还会有一个人的清欢
雨声的世界已经适应大众
我还能贪婪到哪里去
空城里的妓女个个铁石心肠
没有人会收留沙漠里的散沙

配音在欲望里反复播放
只有我的一日三餐不厌
麻雀喜鹊都在喧嚣着
谁还喜欢骨头的孤独落在尘埃


六

请罪书里没有可以留恋的空间
在我废弃不掉的荒芜里
光亮着的是衰老与颓废
哪怕有一丝温暖也不是美梦的火堆

又起风了，牛粪的燃烧
有着乱石的方向
当我在糊涂的境界里还没温柔够
一个和尚受伤了
想起黑皮膏却是我最后的必要


2017.01.04-07

你在说着梦话
有色彩，有场景，有故事
有一张精致的脸
有坚硬的事物
有机械的运动
有美人，水，玻璃瓶，矢车菊
你说着房价
你说着我
我端坐在云端认真地说话
一个像我的人进入了你的梦乡
进入了你的心
我也一样
把所有的激情和颜色都给了胸膛
亲爱的，真的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时间是多么的短暂
你说着我的时候梦就到了现实
四目相对火花四溅
故事总在巧合
亦幻亦真
像一幅绵延不绝的画
涂抹上魔幻色彩
在话语中穿插
发着图片，发着语音，发着文字，发着绵延无际的情思
天黑了
你在说着梦话
美人从照片里走出来
进入了梦乡
天亮了
你必须起来
进入梦的叙述方式
交织成一个完整的现实

胸口压着巨石
一万头大象  洪流汹涌地踏过
你疯狂地叫喊
泳池里的水堵住了耳朵
轰轰烈烈的声响
一辆辆火车呼啸而过
必须要谈论些什么
尤利西斯，追忆逝水年华？
泳池的水塞满了我的耳朵
满眼奔流着呐喊的符号
听不见你的叫喊
远处是西洋
好像是夏夜梦里的一声钟

谁在敲响着丧钟
今夜是你的肌体还是鬼魅
是梦里的力量
让你脸上的笑容无比灿烂
眼睛水汪汪的充满着渴望
希望你真的无比强大
西洋也罢，东海也罢
定海神针是什么玩意
统一成话题的桥梁
流动着我和你的全部想象

我需要这样爱着一个人
 
他也许很老，但足够温柔
也许长居远方，但说见
就能见。
 
多数时候，我们只在文字里
爱得
死去活来。
 
我们偶尔写诗。偶尔
爱上多才多情的诗人。也偶尔
被别人爱。
 
我们对每一个被对方赞美过的异性
心存敌意与醋味。而后分别被时间
和自己说服。
 
我们偶尔也烦厌，生闷气
在对方面前和别人调笑
为写诗发愁。
 
当他再写不出好诗的时候
我跟他说，去吧
去和别人相爱
 
狠狠地爱。
 
我需要这样爱着一个人
不断地，反复地悲痛，幸福
热泪和欢笑。
 
以此安抚，和延续我
短且执拗的一生




少年
 
我不曾见你少年。
我不曾怀着心事把你
重重来爱少年。
我不曾在柳树下仰望把清
风捎给你少年。
我不曾把白云和脚印塞进
你的背包少年。
我不曾站在小路的
尽头等你少年。
 
我不曾在你面前老去。少年。




意外
 
现在我要告诉你的，一次意外之旅
在黄昏，火车把平原一分为二
我看见了那朵云
停在右窗的左上方
被电线杆不断地迅速穿割，又迅速还原
始终停在，窗子的上方
我终于受不住，这样执着的缥缈之美。呆望着
就这样呆望着
错过了故乡，和时间
当我在异地的夜色下，重新开始一段
多出来的旅途
一段完全相反的旅途
那朵不知去向的云，竟让我有隐秘的担忧
与欢喜
我几乎就要怀疑这意外
我几乎就要爱上他
 



春日想到母亲
 
村里有人死了
大家一起去看
五十岁的母亲
远远见到头上，点灯之人
便，两眼泛红
不住用手背揩拭
法事喧嚣
众人叽喳
唯她立在那儿
不言语
满是泪迹的脸上
闪烁着认真
和空茫
我想起来那是一种天真
一种原始
我的母亲，一个人立在遥远的
被死亡点燃的
村庄
那种天真和原始
火光一样映现
在我的脸庞




有时候
 
有时候电影散场时
下起雨来
有时候火车经过
拖着长长的，空空的车厢
有时候你张嘴没有话说
有时候你唱歌没有听众
有时候你穿着风衣在阳光下
像锦衣夜行
有时候你突然
在迎面而过的脸上
看见雪

你将星钻钉进我身体
在书写新纪元的征程中
你的人生，又在磨刀霍霍

你还一并钉住我的脆骨和软肋
我盛世之外的鹅毛雪
胭脂锁、梅与鹤

你需要我的分身和象征
我的四肢被你钉在丝质的车间
我的连衣裙，被你挂上临风的路灯

你也除去我的锈斑
用手指蘸着我胸腔的灰尘写下密码
当然没忘记，把整座秘密庄园的玫瑰扎进我
流浪的自留地

爱人呀！春光的骨头与夏日的骨头
正发出澄碧的磨擦声
我该怎样让一棵树里的屈辱与快乐握手
言和

没有第二种天气
为了花好月圆
我震动蝶翅，迎向你刀锋清甜


2017-5-25 北京

父亲站在家门前的银桦树下
冲我挥手
树冠巨大的浓荫
就要下起一场绿雨
 
从古老的安宁河谷中
吹来一阵风
母亲和我眨了眨眼
睁开眼睛的时候
父亲已挑选好各种帽子
 
渔夫帽、礼帽、太阳帽
不同盈缺的月亮
从他头顶升起落下
夜色将他的眸子
渐渐包裹，看不分明
 
父亲就这样戴着帽子
穿行于大街小巷
身影变得越来越小
仿佛走进了帽子
空心的深处
 
门前的树冠不再落雨
也不常有鸟从雨中飞出
 
有一天风突然掀走了
父亲的帽子
醒目的银发在空中
跃动翻飞
那一瞬，仿佛新生的父亲
重返人间

青瓦，白墙，桃花一树
亲人们围坐一壶唐朝的新茶
谁刚弹完一曲新填的宋词
我看不见但听得见他们
一束杜鹃恰好挡住我的脸
人间的悲喜剧他们已不关心
柴米油盐不足为虑可有可无
有人论起松柏的长短
有人辨析樟树的年轮
时间的院落，天地重重叠叠
山雾浓密挡不住归家的人
轻佻的皇帝和受冤的书生
征战的壮士和暴毙的旅人
互相拥抱寒喧，彼此称兄道弟
幽静的庭院响彻无声的欢音
我知道这比乐音更接近天籁
我知道有一个音符注定为我预留
当我走下旁听席，走向青瓦白墙
日历的最后一页记下我最后的行程
我的眼睛将在此时永恒地张开
一群永恒的人将准时为我开门

 
走过了河流平原大漠，城市，村庄，边关，洞窟
大小桥梁直路弯道坦途陷阱公路铁轨
钢筋混泥土柏油泥沙黄土石子木基地面
如今，我正向一座山奔去
我曾经在河溪井沿，喝过她流淌的清泉乳汁
在山脚，挖过她的根基土壤，垦过她的硬骨脂瘤
还钻过她的隧道山洞涧底，砍过她的树木栋梁
践踏过她的土坡地头，原野鲜花，荆棘杂草
如今，唯一的一次，我向她本身奔去
她分身数万，三头六臂，千手千面万种
东西南北延伸，四面八方拓展，无处无时不在
如今，我倦了，只奔其山顶而去
我淌过江河湖海，潮汐暗流明涌，踏过铮铮劲道铁骨
住过高楼大厦别墅洋房，食过海味山珍地底鼠虫
从此，攒足了干劲，一心一意只向大山奔跑
她上接天衢，下通地心，中流万代人间
日月星辰，稀土矿产，世事变换，皆出其里外
从此，我心无旁骛，精气神合一
只向这一个目标，发起歇斯底里的追逐
向其宽广深厚时空纵深有垠无限吹起进发的牛角
为了在命殒气散魂飞之前，和她撞个满怀正身
   

声音引领我，准时醒来的是
看不清脸孔的小恶魔，写作
像前夜停在水岸，观看修长的黄菖蒲
燃烧，不知那叫做“希望”的灰烬
终究为坚毅的人降落——

幸福之必要？这四月没有什么
可以失去，洁净使人惊讶，雨水很少
更高亢的嗓音只会让丰富变为衰败

铁轨内仅剩的空气拧紧
你也必定熟悉的时刻，当我倚靠车厢壁
不给任何人写信，仿佛遗忘
对某种强烈存在的遗忘是多么短暂

宽阔的人群将接过痴迷，河流倾覆
路过的省份，闪耀的麦地驯服暴风
多么安宁，最轻小的声响使人心悸
想起石像的巨大光明，壁画上出神的尘埃
葱岭漫长的力可曾波及？

尽管，这类冥想无法重建长久的真理
来不及阻止一个地点的缓慢摧毁
于是具象，具象的美的隧道
更带来微惧：照片上静止的花冠
像灵敏的心颤抖，那催熟树籽的风
也在被抛弃的城镇喘息，掠过人造的壮景

——而爱是永久的缺乏，真正唯一的光线
令人焦虑、苦修与酣睡，漫游者仍然等待
如果在异乡，如果贝雅特丽齐像我们一样
饮酒，相信试错好过什么都不做

窄而霉的房间也再次盼望起久违的
来客：幸福，坐在回教礼拜堂前的凳上
一个珍藏的地址悄然腐蚀，像偶然的下午
苜蓿满山，梦再次袭击，不羞于透露它的孤寂

白昼是你的扁桃树，站立，蹒跚
如受伤的鸽子，令我重新渴望
简单的词，不会丢失的音调
带人们穿越众多歧路，正如琴弦
弥补缺憾：这臻于极境的迷茫世界
被你手边几条细细的小径取代

人到中年，像秋天的季节，远看着
色彩斑斓，但四处落满腐叶；像午后的
澄明，包含着强烈的紫外光线。这时，
受苦的是父母，至今各葬一处，单身孤苦。

他想让家人过得舒适，自己自在一些，
可是没有一分田亩，也难找插种的茱萸。
他的行动如捣姜汁，缺少眼见意识，
有时白天遭人白眼，夜晚还被夜黑。

他熟悉本草，掌握方子，会徒手救治，
就是发明不出治疗伤心伤肝的良策。
他还深知，稻谷从来不会瞬间成熟，
就像他了解，逆流也是江河湖泊的局部。

他试图以不虚的花香，来摒除连日的苦雨，
并试图用无明的浆果，去颠倒些许的萧瑟。
一如那穿红色披风、戴白色帽子的使女，
怀揣贞淑和性感长途跋涉，一直毫无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