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沟里的月光似水凉 
草屋里的油灯如豆黄。 
队伍送来一个襁褓中的娃， 
小脸冻得发紫也不哭—— 
“大嫂，这是同志留下的根， 
托付给咱太行山的娘！”

她一把将娃搂进热炕头， 
解开衣襟把奶头塞进小嘴： 
“吃吧，苦命的娃， 
打今起你就是俺亲生的儿！”
饥寒的岁月里 
自家娃在旁边饿得嗷嗷叫， 
玉米糊糊，先喂给革命的苗。

鬼子搜山的夜，北风呼啸， 
她抱着两个娃钻进山洞。 
奶水先喂怀里的小八路， 
却让亲儿含着干瘪的奶头入梦乡： 
“孩啊别怨娘偏心， 
哥哥的爹娘正在打豺狼！”

春荒时节挖野菜， 
榆树皮磨面熬稀汤。 
奶娘饿得两眼发黑， 
却把仅有的面汤喂进养子的嘴： 
“娃要长得壮壮的， 
将来替你爹娘扛枪上战场！”

有个娃发高烧说胡话， 
她顶着大雪爬了三十里山梁。 
郎中嫌没钱不给治， 
她跪在雪地上磕响头： 
“这是八路军的后啊！ 
要救他，俺做牛做马都肯当！”

后来队伍回来接娃，  
村里的奶娘站成行， 
个个怀里抱着养大的儿： 
“孩啊跟着亲爹娘去吧， 
别忘了太行山里还有一个奶娘！”

如今崖畔上的杜鹃花， 
为什么总向着东方开？ 
那是奶娘们的眼神在守望。 
山村里的石磨悠悠转， 
还在唤着当年娃儿的乳名： 
“小铁锤”“小枣花”“小太行”——

石板路上脚印深深， 
走过一茬茬绿军装。 
可谁记得当年茅草屋里，
那些用命护着八路后代的娘？ 
奶娘们早已化作满山的松柏， 
风一吹，就把远方望了又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