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的闪电劈开蒙昧 
巫祝的瞳孔 烙着天神的敕令
而后 圣人的目光 
将礼乐铸成经纬 
凝视 便有了山河的形状

汉家气象在眸中流转 
初是老者抚过疮痍的慈祥 
继而化为武帝剑锋的星芒 
最终 在龙椅的阴影里 
碎作宦官掌中颤抖的尘埃

魏晋的竹林酿着酒 
名士们抛掷衣冠 
将疏狂 斟进摇荡的瞳仁 
乱世的烽烟一熏 
所有清醒都成了醉眼迷离

长安的牡丹曾浸透血色 
李白用月光洗亮的眼睛 
到杜甫舟中 沉成
 一粒忧郁的碇石 
在秋风中 压住整条江河

汴京的文人精算着星象 
将军的怒目刺破黄龙府 
却穿不透十二道金牌 
两种目光在史册间对撞 
溅起三百年的叹息

草原的雄鹰掠过宫阙 
马蹄卷起的尘沙 
迷了征服者的眼 
那眸中混合着狼性的骄傲
与被文明灼伤的惘然

洪武的瞳孔雕琢威严 
郑和的船队载走最后豪迈 
紫禁城的深井里 
目光开始向内盘旋 
盘成一条警惕的龙

塞外雪淬炼的鹰目 
坠入江南烟雨 
文字狱的钢针 
绣出文人低垂的睫 
一种目光驯服了另一种 
却在汉字的深渊里 同陷迷障

而今—— 
像素海洋冲刷着视网膜 
千万双涣散的瞳仁 
在荧光里打捞确定性 
全球化的风吹乱身份 
候鸟失去迁徙的坐标 
我们望向灰色天空 
飘忽如尘 寻找 
最后一滴澄澈的雨

所有时代的凝视 
都沉淀为暗物质 
在基因的星河深处 
无声旋转 
成为民族看不见的 
光年般漫长的 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