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戏（小叙事诗）

佘明旭

时针倒拨
清乾隆年间
我家这偏僻的小山村
降了天兵天将

他们
扑瓜棚豆架
冲庭院晒坝
闯破窑桥洞
砸枯井石罅

一个字，见人就
抓

牵线的媒婆成了
皇宫娘娘
跳坛的神汉有了造化
有铁证
床下私藏
皇袍马褂
其实那是他跳神用的
破袈裟

天降横祸
一百零八颗人头
斩落

这场腥风血雨
连河里的鱼虾
也没躲过

若干年后才知
这是一场闹剧

是邻村的一个流浪汉
为了给一群“剿匪”的
官兵当眼线
为了事成后
吃一盘回锅肉的
许愿

昧良心
他将儿时的玩伴
当成“匪帮”
具名
告状

透心凉
说好的奖赏
连毛都没捞着一根

事后，流浪汉
还被抓进衙门
吃了好一顿
乱棒

至今我们村的上空
还时不时地飘过那句
他临死前的
执念

“回锅肉
油汪汪！”


更荒唐

当日带兵“剿匪”的
官长，某天
在杀了
流浪汉的
地方
暴亡

此后年年
那些，从淌过血水
河里捞出的
鱼虾

隐隐地
在脖子上
会看见
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