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在油亮的河面滑倒
橹声闷哼，楔入水流
仿佛要把整条洄游的河
拖回他肋骨筑成的港

网，撒向水底晃动的碎星
起网时，绞盘嘶哑
拽上半舱银亮的、濒死的呼吸——
那几近溺毙的星子
在他冻裂的掌纹里
重获刺痛的生机

霜，啃噬着橹柄
寒意沿着木纹的旧痕，逆行
沁入他酸胀的肘关节
他点起风灯，风灯的昏黄
是玻璃罩里与秋凉掰腕的流萤

忽然一声雁叫劈下
如冰刃，刺穿低垂的云层
跌下清寒几声，他抬头
感到脖颈，一丝凛冽的刺痛
那是整个天空的重压
正从裂缝间，一丝丝
硌入他的椎颈

夜愈深。老旧的船钉
都在收缩，呻吟。他蜷进舱底
水波拍岸，像极了
她昨夜不停的咳嗽声

他手心汗气，在冰冷的玻璃上
呵出一圈暖雾，未成形
又望着它淡去，直至熹微
他梦见自己变成一尾斑鳜，逆流而上
鳞隙间，鳞片翻起处，新鳞与晨光
熔铸成一枚腥红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