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学菊/作

（一）
熟地的密语在瀑布的脉动里——
破晓是银练迸裂的锋芒，
晌午是丝帛垂落的绵长，
向晚却碎作万千点鎏金。
而此刻，
整座山谷正溯流而上——
树影融作流动的靛蓝，
风忽然有了色谱，
我立于光的涡心，
被一群振翅的动词反复篆刻。

（二）
凤蝶以尾针测绘穹隆的曲率，
玉带凤蝶于蕨齿间
破译古老的符咒。
它们忽而聚作悬空的花盏，
忽而散为蜕鳞的星轨。
当虎纹蝶群集体转向时，
我恍见地轴正在倾转——
所有暗影骤然生出翼膜，
所有缄默开始共鸣。

（三）
“它们识得神农氏的衣袂，”
采药女的掌心栖着半阙
未竟的谣曲。
我襟前的鸢尾忽然舒展，
鳞翅振出蜜酿的波长。
原来每道纹脉皆是
通向花心的航图，
每道折痕都蛰伏
一次待启的蜕変。

（尾声）
莫问《蝶恋花》的宫商，
当三万副薄翼同时敛起，
整个仲夏便沉甸甸地
悬于香樟枝梢，
如一枚将落未落的
琥珀句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