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冰冻的世界里流失
从晶格的间隙里流失
无声悬置于外的
不可能是有形之冰镐
或神性之肉身

贩运茶和盐的羌人
迁徙了一千年
已经懂得控制  呼吸和脚程
横断山如同曲张的静脉
缓慢地消耗着血氧
任由盘旋的兀鹰
将世界卷入巨型的环流
从热带到寒带的风暴

山脉有灵
海拔在上升  熵在增加
热量扰动了你的鼻息
证明有机的存在
节气的紊乱
人的犹疑
光的翳
确定性  在什么尺度上雪崩？

此刻，另一处下着雨
雨冻结在冷空气里
冷空气上溯到冰川
抵达永冻的玄武岩
而流动的雪水和牦牛群
正去往香格里拉

雨被凝视着
一念般若  锋利而冷冽
甚至来不及赋形
六角星为雪
四面体为晶
相变覆万物以数的构型
巨树、草甸则被湍流所规训
你却把一声喟叹  代入N-S方程
演化为一只寒蝉凄切

一树的雾凇锁住了空气
赤红的流体在褶皱里潜行 涡旋
世界很薄
几乎是一个等温截面
在寒风里伸出一只手
试图握紧并不存在的，冷却的光
指缝竖起一排光栅
就能感受到温度、摩擦和流速
以及衍射条纹的频谱

行走在幽闭的河谷
光会变得很缓慢  很粘稠
时间亦如此环绕
祭司唱颂起《指路经》
从元古宙沉寂的行星
到雪山之外的天国
流水呜咽
风裹挟着粒子
与弦共振
 
是什么正在从冰冻的世界里流失？
在玉龙与哈巴之间
这不可计算
亦不可测量
我望向雪山
望见祖灵从混沌中睁眼  吐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