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之思与超现实之越
——王山《在白马寺遇见一只鸽子》简评
秦风
王山的《在白马寺遇见一只鸽子》以洗炼和清奇的极简笔法,在高原寺庙的微形景观里,展开了一场关于存在的超诣对话。我们得以窥见一首短诗如何承载多重哲学维度,它既是对知觉在场性的现象学呈现,又是对存在困境的深刻探问,更在现实与超现实的缝隙中展开诗意超越。
——从现象学视角观之,这首诗首先呈现为一次“具身化”的朝圣体验。诗歌开篇即将“我”置于“微小如尘埃”的尺度中,这种自我缩小并非谦逊,而是现象学意义上的“回到事物本身”的前提——只有悬置了日常生活的庞大自我,才能让事物以原本样貌呈现。诗人以多重感官介入世界:视觉中的“煨桑的烟”、“土黄色的鸽子”,嗅觉中的“点地梅白色的花香”,乃至触觉中的“风吹落前世的因果”,这些感知交织成一张现象学之网,将读者拉入一个充满质感的世界。鸽子“啄食与沉思”的姿态,更是梅洛-庞蒂所谓“身体主体”的完美体现——它的啄食是身体性的,沉思却是意识性的,二者在鸽子的存在中不可分割。
——诗歌的超现实主义气质在“白猫”与“白马”的意象转换中悄然浮现。诗中白猫对鸽子的突袭是“痉挛性美”的体现——它突兀地打断了日常的啄食场景,将诗歌推向一个非理性的维度。而“白猫的背后/就是那匹传说中的白马吗”的发问,更是打破了现实与传说之间的界限,创造了超现实主义所追求的“绝对现实”。这种意象的跳跃与叠加,令诗歌获得了梦境般的逻辑,白马寺不再只是一个地理空间,更成为现实与超现实交织的场域。
——存在主义的拷问在诗歌第三节达到高潮。当诗人目睹白猫与鸽子的对峙时,他面临着萨特式的抉择困境:“我不敢前去干涉”。这种“不敢”并非懦弱,而是对存在之偶然性与荒诞性的深刻体认——在一个没有预设意义的宇宙中,任何干预都可能带来无法预料的后果。鸽子的“受难模样”成为存在困境的隐喻:每个存在者都被抛入一个充满潜在威胁的世界,却必须独自承担存在的重负。“为何安排我目睹这一切”的发问,直指存在之偶然性带来的焦虑,我们总是莫名被抛入某个情境,被迫成为他人命运的见证者甚至参与者。
——诗歌的结尾呈现出一种诗意的超越:“有些话/说不出口/有些泪/无法涌流/终于鸽子/还是飞走了”。这飞走的鸽子,可视为对存在困境的超脱——它没有被永恒的受难所禁锢,而是在承受之后展翅高飞。这种超越不是黑格尔式的辩证扬弃,而是带有禅意的顿悟,与白马寺的佛教背景形成微妙呼应。鸽子的飞走暗示着,尽管存在充满痛楚与荒诞,但生命自有其挣脱困境的潜能。
王山这首诗的力量,在于他以日常的相遇为切口,让现象学的直观、超现实主义的意象、存在主义的追问在字缝间自然生长。当我们穿过语言的表层,便能触碰到那片介于可见与不可见、可说与不可说之间的领域——那里,正是诗歌与存在的真正交汇之处。王山首诗的魅力在于,它既扎根于具体的时空体验,又超越了具体性而达到哲学普遍性;既描绘了存在的残酷面相,又保留了诗意的超以象外的冲淡和轻盈。在这首诗中,最终在鸽子的振翅中,实现了对存在困境的诗意超越。
2025.08.22于成都
编辑:王傲霏
二审:牛莉
终审:金石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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