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总是拙于表达

一个人的惯性有多顽固？
那天看见凉亭前
木地板上的舞者随着音乐起舞
眼睛凝视指尖，心已飞远

那人就是我，从视频回放看过去
没有一只手臂伸得足够长
头颈也不够舒展

含糊的肢体语言
羞于说爱是从什么时候起？
童年的老屋里
白猫尾随着我，有时我追着猫尾巴
压低身体潜行在傍晚的天井
瑟缩，就此埋下了

并非对人间无话可说
沉默如我，孤山
总觉得你又不似我，雨急，鸟惊
你不语，但并不话苍凉

对于雨中一树努力撑开的木槿花
我也会注目，只是我的爱
囫囵，拒绝切割，且无从表达
你看我有暗疾，但不妨碍
我固执地站在你的沉默里，
同淋一场雨，孤山。


    琴课，有时慷而慨

孤山镇有一把琴，见过的人极少
不只是高度，我猜设计者
藏着小心思

踩着它进公园的人不少
他们不知道入园大道，即是
颀长的琴颈。我喜欢直走
恍惚中可以走进公元前
吹某时某刻的风

隔天我背了一把同款的琴
坐在它圆形共鸣箱边
一丛幽暗的竹林前
弹一支叮叮咚咚的曲子
无关悲喜

我发现了这个秘密
却不知该告诉谁
我见过最大的琴，在易县
公元227年的易水
你看不见琴头、琴桥
风中却尽是琴声，不知者
以为是风声


     问道山水，搁浅之舟

越来越懒散了
最近的阅读，都与诗写无关

不过是些杂书，北京野鸟图鉴
乡村音乐的早期，嗜欲南宋的末路
甚至还有离谱的，非洲狮群
争霸始末

偏离了导航，诗歌
该向哪一丛芦苇延伸
东面有草坡，西面是陡崖
孤山亭并不给我明示

不足三十丈，一座山峰
如何挽住它的尊严
再次问道是在一个傍晚
风把起皱的水面
铺到眼前，葬日的地平线
在执掌隆重的托举
那最后一沉，托起了泰山日出的
最初一跃，威不可撼
——正如孤山

那苦苦寻觅的推移力
何曾在远处，碎金的波纹中
峨冠长髯者笑而不语
千帆之外，朱子在沙洲画卦
王守仁在阳明洞顿悟
十米之内
燕山山麓旱生的杂草
一万年不绝。万物还需要什么推动？

如果这些都不够
那我一定非瞎即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