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花镜片压弯了光
他拧紧发条的心脏
每一枚齿轮都咬住旧世纪的齿痕
时间在橱窗里淤积成琥珀
顾客用二维码扫走最后一声滴答
他擦拭黄铜的沉默
而岁月在掌心剥落
像散架的螺丝，再也拧不回
那个修表铺亮堂的清晨

母亲用晾衣绳丈量天空
衣架悬挂多云转晴的一生
她指认：东边是菜场褪色的潮汛
西边是学校铃铛撞碎的蝉鸣
而高楼从地图裂隙拔节
吞没她标记的巷名
当推土机在晚报头版轰鸣
她合拢褶皱的城区
“迁徙的地址，是缝补不完的补丁。”

祖父把瓷碗的裂口摁进雨季
糯米浆黏合青花的战栗
“残缺的月色，要蘸蝉声填补。”
他掌心游走的金线
缝合窑火与雷暴的旧隙
直到釉面浮出完整的圆
雨声突然静默
一尾龙纹从碗底苏醒
衔住他年轻时烧窑的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