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时，每次签名都十分认真
一笔一画，似乎
想把一颗干净的心押上去
这源于母亲的身教
签名前她总要把手擦了又擦
然后指蘸印泥，庄重地按下去

后来我的签名开始潦草起来
像一段时期的生活和内心
再后来，常有人站在边上
等我签名，顺便夸我的签名
龙飞凤舞中，有时自己也飘飘然了
现在看那三个字
离母语书写的法度，越来越远

昨天在乡下，替母亲签名
她太老了，我们都觉得她无须
再用关节变形的手指向这个世界
承诺或证明什么
我一笔一画，像年轻时那样
认真完成了签名
我把那张纸拿到她眼前，纸很轻
她反复看了又看，然后沉重地举起手指
似乎在比对
那是不是自己落下的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