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谷雨第三日
三女峰忽然弯下脊背
把整座春天的雪
抖落在梨树左肩
那些踮脚的花瓣
数够七遍月光
才松开流水的缰绳
我们蜷在城墙豁口
用陶罐分饮黄昏
釉下游鱼一摆尾——
整条河突然倒流
那分明是母亲收起的脐带
在三十年窑变里游成青灰
整个夏天麦穗都在练习鞠躬
你指尖拨过的每粒麦子
都藏着未写完的偏旁
河风抢走"密"字最后一捺时
对岸的芦苇沙沙响
整条河谷开始用麦芒
针灸大地的神经
后来麦垛高过炊烟
黑黍子在掌心
裂开时
总蹦出几粒
未拆封的晨昏
直到夕阳把麦浪
锻成青铜溶液
将我们浇铸成
陶片上
两个褪色的拓印
去年你发来照片
说三女峰下雪了
老城墙在掉渣儿
陶片上的刻痕
多像那年
我们用麦秆
在河滩写的
那些被水带走的
笔画很轻的誓言
只有白马湖记得
那夜月光是淬火的瓷
现在每道梦境裂缝
都会结晶出
淡蓝色的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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