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月洞门边
婚纱如雪，裙摆飘成一片云
快门声惊动檐角铜铃时
他立在门厅里
在“以戒为师”的匾额下
是个未融化的雪人

他穿灰布僧袍，褶皱里藏着
百余年前的冰，虎跑泉沐浴的冷
断食时胃肠的疼
而她捧着的雏菊、玫瑰和百合花
洋溢着暖香
飘入他石凿的鼻孔

电子屏在他身后跳出“悲欣交集”

她不知道这些字烫不烫
只晓得自己鞋尖正踩着
他曾走过的青石板
一步，两步，三步——
第七步时，塑像的眼睛突然亮了亮

——或许是花窗射进
鸟啄碎的阳光
从枝叶间漏下的春意
落满她的肩，也落满
他褪色的衣领

她摸了摸头纱上的珍珠
他手中经卷似乎在风里翻动
恍惚间有一页
被吹到她的蕾丝上

月洞门是一道空门
一身白旗袍的雪子未曾进入
此刻，却把白婚纱与灰僧袍
框成一幅画——

女孩的笑打破寺庙沉寂
我惟恐搅动：弘一法师
早已出离肉身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