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的风
卡在生锈的铁框

把国营企业的标语
吹成一片片光伏板的磷片

墙角的灰尘正用锈蚀的刻度
丈量下岗证与退休金之间的裂缝

阳光斜插进玻璃渣铺就的银河
空椅子在悬浮 融化着
所有未兑现的倒影

车间铁门吐出带封条的青铜
苔藓正从财务报表的折痕里
漫过算盘珠的裂谷。有人
在数字时钟的褶皱中翻找
半截尚未生锈的工号

二维码正沿着搪瓷缸的豁口
爬向新厂房。而老烟囱的喉结
卡着三十年前的锈斑
像块无法吞咽的方糖

此刻所有椅子都在漂浮
在光伏阵列与旧账簿的对流层间
办公室的尘埃正举行
一场无始无终的雪崩

当最后一枚铆钉坠入数据洪流
流水线的回声突然长出年轮
——那些被风干的指纹
正在成为蒲公英的坐标系

月光在铁锈里重新结晶时
我们终于读懂了
椅背上那道裂缝里
正在发芽的
青铜编年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