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结婚喜宴临近尾声,几十桌丰盛的酒席桌桌杯盘狼藉,却又出奇的一致——桌桌总有那么两三个菜未动筷,也有两三个菜一半也未吃掉,碟子亮底的眼睛发酸也难以找到一个 我忽然想起了我十年前去世时已九十五岁的奶奶,想起了她吃饭时的样子——双腿跪在炕桌旁,额头眼角颧骨嘴角全是皱纹,只有两三个牙的嘴里不停地咀嚼着,枯干的双手牢牢地抓着碗,双眼紧紧地盯着碗里却又闭着眼,人间无上的美味啊她吃得多么专注享受多么虔诚啊,额头不断有汗珠滴进碗里,不怕烫手吗,一碗普通的农家哨子面而已…… 吃完了,满意地把筷子放在炕桌上,嘴里还在不停地咀嚼着,带动着脖子周围松弛的皮肤也一直颤动着,还是闭着眼还是沉浸在享受中,忽然——她一手牢牢抓住碗边、一手牢牢抓住碗底,伸长舌头,头埋进碗里、从外到里把碗舔得干干净净,和刚洗过的一样白 何必呢,我嘟囔着——习惯了!旧社会的苦难和饥荒之年的噩梦让她习惯了,对待食物朝圣者般的虔诚,我们怎的理解?
所有评论仅代表网友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