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在墙缝打了个结
砻谷声便簌簌落进碾槽
那些年芋头挤在竹筐里打鼾
褪去泥壳时像极了
我光溜溜的童年

父亲总在霜降前磨圆木杠
粗布袄裹着北风转圈
当碾轮咬住木轴的黄昏
他的皱纹里就涌出盐白的浪
漫过结冰的磨盘

母亲的手是冻红的剪刀
在筲箕里修剪着整个冬天
刀刃游走时芋头簌簌蜕皮
碎屑落在围裙上
像春雪落在空山

而今碾槽的豁口已生锈
仍托着几粒未碾完的星子
当快门惊飞檐下的麻雀
我看见月光正在凹痕里
打捞四十年前的倒影